雪簌簌而下,这是云山道的雪季。
而初入雪季,这风雪不下个几天几夜是停不了的,届时天地万物就都全变了样。
李元侧头看着窗外,饮着酒,思索着他的武道。
他的天赋似乎无法干涉太阴太阳的力量。
而除此之外,都行。
‘为什么会这样?’
李元忽地回忆起初至异界的那一幕。
……
“元哥儿,家里的粟米缸见底了。”
那是似从海面传来的女人声音,飘渺空灵,又透着神秘,而他耳边却只有深海洋流的隆隆声。
……
是阎娘子叫醒他的。
很正常的穿越。
但这天赋为何会避开太阴太阳?
又是一个谜团。
不对,他的天赋严格来说有三个:一,太阴太阳之外的功法迅速提升;二,太阴太阳外的万物数据化;三,长生不老。
这三者莫非有着成因?
李元正想着,却听对面“啪”的一声。
唐雱已经醉倒了,趴在桌上睡了。
他笑了笑,这也怪他,正常来说,这种唐门弟子值守时虽然喝酒,但却绝对有分寸。
可他今天喝了太多酒,甚至还加了一点点焚心花花粉,唐雱见他喝酒,为了陪他喝,才这么醉倒。
李元起身,在这木屋的墙壁上寻到了一张干燥的兽皮,一挥一扬,便披在了眼前的美妇身上。然后继续托腮,侧头,看着窗外的雪,思绪飞开,化作一招一式,在他脑海里演练起来。
午夜……
唐门小屋外悬着灯笼,照出一片淡淡的红色光域。
吱嘎……
雪夜,少年推开门,走到那光域里,身正步稳,下盘沉实。
他深吸一口气,诸神无念,旋身,拧腰,出拳。
这拳,没有用上任何非凡的力量,只是单纯的用出了拳力。
轰!
好似一声炮响,雪花炸散。
李元踏步而行,继续挥拳。
他在单纯地用着“通力”的手段,即将周身的力量传递到拳上。
这“通力”的手段,他已经研究过了,并写在了《九阳武诀》之中————锻体六式,招有四式,杀招一式。
不过因为他不喜欢给招式起花里胡哨的名字,所以就只写了“式一”,“式二”这样的……
此时,李元练完了拳,又取出刀,继续将周身力量凝聚到刀上。
刀后,又是枪……
刀枪通力,不过是手臂的延伸。
一通百通。
李元一套练完,静立冥思了会儿,然后默然开始继续刚刚的动作,只不过这一次他加入了火。
炸裂的力量,顿时传递到了拳上,刀上,但是却没有形成夸张的效果。
因为李元打起十万分的精神,将它们收敛住了。
这使得他的每一拳看起来都平平无奇,可若细细去看,却能看到他那肌肤之间有无数的火流正呈内敛状的收缩着,好似无数条火蛇在盘旋着身子。
那“轰轰”的声响消失了。
外人看来,这少年就好是在平平无奇的打拳,但李元却有一种自己正“压着爆发的火山口”的感觉。
每一次霸道的火力从体内冲出,都会被他轻轻一带,又或是控制着往体内敛去。
而在一次又一次的压抑中,李元感到“压住的难度越发困难”。
因为每一次压住,都会使得下一次的爆发更加剧烈。
可以预想的是,在李元压无可压,攻出一拳时,那这一拳必然相当厉害。
李元原本还想尝试再加入震**的力量。
毕竟,在他的构想里,通力只是为了引导,为了让自己的身体做好将“震**力”、“爆裂力”融合并收敛于“敛力”的准备。
但现在,他单单是这“爆裂力”,就难以收敛了。
而这一次和之前可不同。
之前,他是花费了几个月才将“震**力”收敛起来,做到收发自如。
然后又靠着加点,飞快地将之融会贯通,使得“震**力”和“敛力”都达到了他境界所能至的大圆满之境。
但现在的“爆裂力”却是源自太阳的火,这需要他自己慢慢来了。
比起蛮子,他的“爆裂”更难收敛。
其难度之别有如云泥。
李元想冒险试一试将震**用出来,但稍一感觉,还是觉得很不妥,因为他完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
转眼之间,已到次年二月。
深山冰雪中,少年闭目,在一处庄园前,挥舞着青蛇刀。
庄园是薛凝的。
薛凝住在唐门附近,李元回不了黑市鬼域,有时候便住她这儿了。
不过,住归住,他和薛凝却只是同眠,但再没有半点夫妻日常了。
双方差距太大,就像大象和蚂蚁,更何况这蚂蚁还虚弱无比,两人自是无法再如从前了。
而面对梅兰竹菊的侍奉,李元也显得小心翼翼,每次都是躺着不动,而待到将要结束时,又急忙让四女让开……
他现在的每一次无意的力量,都可能将凡人杀死。
此时……
相比五个月前,他已经能初步地收敛“爆裂力”了。
而果然,“爆裂力”也没有化作技能出现在他面板上。
好似这是万古独有的道路,就连面板也没记载。
李元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觉得虽说他攫取火种的过程充满了种种意外和巧合,但应该也不至于是独一份。
除非……这个世上,在其他地方不存在火。
火,是永夜冻土的特殊环境才造成的。
而在其他地方,那分散的、轻灵的阳气永远不会主动地聚集起来,而只会被动地形成肉田。
五指旋转,虚握,捏紧成拳。
拳间,狂暴的火流飞速窜动。
这是李元第九次收敛爆裂之力,这也是他如今的极限。
但今天,他准备再试试第十次。
毕竟……他的修行要告一段落,他在冻土的孩子快要出生了。
他也能见到久违的孩子他娘,他的心和他的欲望都在想着真炎雪。
“咄!”
李元爆喝一声,全神贯注地斩出第十记爆裂之刀。
而前九次被压下的力量,在见到“发力点”之时,就好似“压抑的岩浆见到了口子”,疯狂地涌出。
李元心念微动,加以牵引,收敛于一力之中。
刷!!
刀劈下。
但没有任何动静,任何爆发。
这意外的惊喜让李元欣喜若狂。
“是将要出生的孩子给了我好运么?”
之前他每一次尝试,都会在第十下的时候斩出一道狂暴的深红色火浪。
随着这一刀的斩出,火浪狂猛奔袭,冲击过数十丈之地,地面一切随之粉碎,化成焦土,而飞扬的尘土竟还能飘出数里之地。
换句话说,若是有人在距离李元数里之外的地方,也能被李元斩出的这一刀余波给打到脸,便好似腾腾的高速火车从脸前擦过而带起的劲风。
相比起“震**”的内部粉碎,这种“爆裂”的力量更像是一种残暴的灼热的外力。
内部粉碎,触碰到物体,就是物体粉碎。
而外力,则是从外挤压,使得物体从外而内的迅速产生裂痕,继而崩裂,粉碎。
“震**”力的表现更加安静。
而“爆裂”力则更加夸张。
要想将这一静一动的力融合到一起,又是谈何困难。
至于从五品踏入四品,李元在神木殿看过不少书,也见过不少人,这突破之法很简单,那就是在势均力敌的大战中加深感悟,从而使得五源之心完成第一次祖化,继而……诞生第二重人格。
然而,李元的祖箓甚至没有按在心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四品会怎么突破,可总归是需要大战才行。
可大战这种事,他得挑个时机,也需要挑个合适的战场。
最好能打完了没有任何后续麻烦的那种。
而相比起大战,他现在对融合这些力量更感兴趣,因为这也会实打实地提升他的实力。
李元的心已经不限于“影血”的品次,他还开始主动追求“火所带来”的力量。
在他看来,“火”的力量,是“影血”之外的力量体系,这便和“鬼”其实也是一重力量体系一般。
诸多思绪闪过,李元抖了抖刀,舒展了下筋骨,深吸了几口气,稍作平复,将周身敛着的力量缓缓散去,然后踏步入了庄园。
“老爷。”
“老爷。”
小竹和小梅开心地看着李元。
如今,她们都成了妇人模样,但老爷却还是少年。
在塌上的时候,她们虽是在服侍着老爷,却丝毫不觉得吃亏,反倒是想能天天和老爷好。
李元问:“夫人呢?”
小竹道:“夫人在翠竹居处理一些云山商会送来的急报。”
“云上商会现在是谁在管?”
“钱大,周甲,还有好些夫人说是一定会忠诚的人。”
李元知道,这“一定会忠诚”便是下了人皮手铐。
小竹继续道:“夫人说,现在外面的敌人也不怎么针对我云山商会了,据说是隐隐达成了互不侵犯的状态。”
李元点点头,然后来到一处僻静幽篁的小斋前。
小斋庭院覆雪,李元也不破坏着平整的雪面,一踏步便落在了门前,然后轻轻敲了敲门,道了声:“薛姐。”
“相公。”
屋门打开,内里伴着松香的炉火暖气扑面而来。
两人入屋,旋即关紧。
李元道:“我得去西极了。”
薛凝笑道:“也不知平安会多个弟弟还是妹妹。但不管怎么样,这孩子肯定白白胖胖,双瞳泛红,漂亮的很。”
李元稍显黯然,不欲再说这个,而是道了声:“薛姐,帮我研墨,我写一封信给瑶珏。”
薛凝愣了下。
李元道:“中原越来越乱,我担心有一天突然爆发大战,所以……我要提前告诉瑶珏我没死,然后让她关键时刻,带着平安,崔花阴,景水香他们来云山道。”
“相公有心了。”薛凝轻声道。
然后,她又欢笑道,“我从商会那边得到些小道消息,说是平安很受女孩子欢迎,也不知道那臭小子有没有生出孙儿来。
要是有孙子了,我想给平安带带孙子。
到时候,我就不管云山商会的事情啦。”
李元边写边道:“那如果有的话,我让瑶珏尽可能也带上那姑娘一起来云山道,不论她和平安有没有成婚都带来。
还有……不如,我让小琞来你这儿,学习如何掌管商会。
到时候你退了,小琞也能接上这条线。
那臭丫头现在天天在外做圣女,越来越调皮捣蛋……不过,看来人世间的事她是明白一点了。那既然如此,应该也可以来掌管商会。”
他想了想又道:“你这庄园后有个小镇子,我会让唐门之人来协助你掌管小镇子,同时将五十户人家搬过来。
那些人家的孩子应该才刚出生没多久,到时候你让年年给你找几个可靠的教书老师,至于修炼的功法,我会送一份《九阳武诀》过来。
务必让那些孩子在你们身边长大,让他们生出归属感。”
薛凝道:“是那些冰蛮吗?”
李元点点头道:“都是云山道的人家,那些孩子长大后都会是六品,有这些六品在,无论是你还是小琞都可以更好地掌控商会,毕竟绝大部分行骸道具对六品是无效的。”
薛凝有些担心道:“会不会坏了规矩?毕竟,你说了,要让那些人融入冰蛮,要住也只能住在冻土或者是碎叶,落木,八连这三座城市。”
李元道:“规矩是我定的。要是对我们无用,我费这么多力气去整合蛮族,形成通婚,并且教导他们武道做什么?
你就安心地带好那些孩子吧。”
薛凝道:“放心吧,带人……你家娘子还是很会的。”
李元应了声,此时他手中信也写完,他轻轻抖了抖,吹干墨痕,放在桌几上,道:“送给王鹤然,司凤茹,或是王林继,让他们想办法交给瑶珏。”
……
……
小半个月后。
真炎氏族,帐篷之中,一个大块头的男婴呱呱坠地。
外来的接生婆才捧到手里,便是忍不住痛呼一声,双手连连抖着,却又不敢抛开。
李元急忙从接生婆手里男婴,却觉入手滚烫,就好像是水烧开的那种温度,然而男婴却健康地哇哇哭着,没有任何问题。
再一扫男婴数值,李元是愣住了。
这孩子,刚出生数值就有“700”了。
这哪里还是孩子,这分明是一只披着人皮的怪物。
而男婴似乎很喜欢他,满屋子的人,男婴只和李元亲近,搂着他脖子,哇哇叫着。
李元露出笑容,然后坐到塌边,将孩子稍稍递出,让刚刚完成生产的真炎雪看。
“相公,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一世辉煌,那便叫真炎煌。”
“真炎煌……我的孩子叫真炎煌……”真炎雪露出喜悦之色,她此时的柔情全部倾泻在面前男婴身上。
片刻后,李元带着孩子去沐浴。
待到洗完,桶里原本温热的水已经烧开了。
这一幕,看的众人讶异无比。
而就在这时,远处又传来热闹的声音。
白狼如潮从远处而来,载着双目漠然深邃的圣洁女子,雪白斗篷烈烈飞起,一众冰蛮欢呼着。
“狼母!”
“狼母!”
狼母从狼上跃下,来到了李元身前,对李元微微欠身,继而抬手轻轻抓住男婴的手背放到鼻前,嗅了嗅,然后道:“孩子,群狼赐福于你,你生来荣耀,会是这片冻土上所有巨狼的朋友。”
没多会儿,又有闹哄哄的动静陆续从远而来。
那是其他八大氏族的族长亲至。
白鹿氏族的新族长名为白鹿丽,这是在之前的族长白鹿丰死去后由蛮王任命的。
这是一名女族长,在冰蛮六品中属于很强的那一批,只不过却不是五品。
这也没办法,五品的族长需得运气,不会说前面族长刚死,后面就会有新的五品。
白鹿丽此时看着那刚出生的男婴。
她和其余族长虽然无法如李元那般看到数据,可却也能感到这男婴迥异于寻常婴儿的强大,再加上出生前群狼环绕,时刻提供狼奶这些事儿……
白鹿丽忽地喊道:“这是天生的太阳之子,这是天地赠给我蛮族的福祉,欢呼吧,跳舞吧!!”
她的声音很有感染力,而蛮人也发出欢呼。
族长们都带着笑,但铜戎瓠在听到“天生的太阳之子”后,眼中闪过一抹极其隐晦的不快,他扫了眼不远处的蛮王斧,小心地收起眼中的贪婪,然后也跟着欢呼起来。
当晚,蛮族宛如过节一般。
族人欢庆地绕火而舞,手拉手旋转着,这只是为庆祝一个孩子的出生。
……
……
三个月后……
真炎煌已经能蹒跚走路了。
他握着把小斧子,足像三四岁大的孩子,在帐篷前走来走去。
而李元所养的那条名叫“小白”的冰雪巨狼也已经长大了,此时随着小主人屁颠屁颠地走着。
小煌走到哪儿,小白就跟到哪儿。
有时候看小煌快要走地摔倒了,小白还会赶紧过去用脑袋贴心地顶一下、扶一下。
李元和真炎雪,还有前来作客的真炎雄看着这一幕,都是露出笑。
真炎雄赞道:“真不愧是天生的太阳之子,三个月就能走路,这在记载里也只有历史上的圣王能做到了。”
他双目认真地看着小煌。
在他眼里,这个男孩注定会格外强大,而他会亲手将蛮王斧交到这男孩手上,看着他成为新的蛮王。
相比起李元,真炎雄更希望真炎煌成为蛮王。
毕竟李元并不是白肤红瞳,他是一团火,也是可以令任何一个冰蛮心服口服的蛮王,可他终究不是真正的蛮族人。
……
而此时,在远离冻土甚至是云山道的绵州道园天府内。
树木早翠,百花绽放,娇艳欲滴。
隐约间还能听到奇异的虫子嗡嗡飞舞的动静。
不知名的鲜艳蝴蝶双翅却蕴藏着巨量毒素,在奇花异草间翩翩起舞。
这里是神木殿的三重门后……
城门口,正有一辆马车缓缓行入。
值守的城卫动作机械,双目呆滞,却随着马车车帘掀开而分开两边。
车帘旋即又放下,内里的女子收回视线。
而就在光线暗淡的那一刹,她平静的神色瞬间变得欢喜。
她轻轻触着怀里的信,眼中的喜色怎么藏也藏不住。
‘太好了,太好了,姑爷居然没有死,姑爷居然没有死……’
姑瑶珏激动地想要大声叫出来,但她只会在马车里独处时如此。
她此时是如此的开心,如此的兴奋。
她忍不住想去告诉崔花阴,告诉景水香,告诉李平安,告诉每一个和那个男人有关系的人:他还活着!
那位铸出了传奇兵器的男人,还活着!
不仅活着,他还突破了五品!
‘太好了,太好了。’
姑瑶珏喜不自禁。
而就在这独自的欣喜里,马车很快停下。
她下了马车,却见个飞扬跋扈、锦衣怒马的少年从远飞冲而至……
人还未至,那一身的血腥味儿就扑面而来。
“瑶姨!”
少年一个旋转,飞身下马。
黑发狂舞之间令姑瑶珏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她好像看到了那个男人年轻时候的模样。
“平安,你回来了?怎么惹了一身的血腥气?”
“嗐!杀了一些人,也不知道是哪儿的。莲教那些人天天想杀我,于是我就把信息散布出去钓鱼,结果真来了一群人,里面还有好几个六品。可是……”
李平安露出难受之色,“弱……太弱了,根本无法让我尽兴。”
说罢,他咧嘴,露出一口森然的白牙,笑道,“真是怀念老爹啊。这世上,就好像只有老爹让我吃过那么大一个亏……
他害的我以为外面有多可怕,结果出去一看,全是弱鸡,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姑瑶珏道:“你爹也是关心你。”
“知道知道。”李平安道,“老头子是怕我骄横跋扈,不知天高地厚,所以才狠狠虐了我那么久。”
说罢,他一拍巴掌,道:“结果吧,别人能虐我的法子都被老头子用完了。寂寞……寂寞啊……”
姑瑶珏很想把“你爹还活着”的话说出来,但却还是忍着,只是摆着长辈的架子道:“平安,你虽然天赋很高,但可千万别大意,别辜负你爹的一片苦心。”
李平安嘴角一翘,扬起几分霸气的笑容道:“瑶姨,你别看我这样,这……只是我的一张面具。真正的我既谨慎又谦虚,从不轻视敌人。”
姑瑶珏轻轻呸了一声,道:“还面具,我看你就从没卸下过这面具。要不你卸下来,给姨姨看看?”
李平安哈哈笑道:“瑶姨,下次,下次一定。”
说罢,他又翻身上马,向神木殿更深处而去。
姑瑶珏正欲转身,忽地身后那远去的马蹄声又折了回来。
姑瑶珏转身,却见是李平安回来了。
“怎么了?平安。”姑瑶珏对那个男人的儿子永远很有耐心。
李平安微微皱眉,又压低声音道:“瑶姨,我知道你在负责三重门的城防这块儿。
那……最近……我们城里有没有外来者。
我是指那种很强很强的外来者。”
姑瑶珏愣了下,道:“没有。
平安,你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李平安若有所思道:“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
在我杀完那些人回来的路上,就有人在看我……
而现在……那个人还在看。”
姑瑶珏迅速扫了扫四周,却没有任何存在。
而且这里可是神木殿的核心之地,这里有无数高手坐镇,有什么人能悄无声息地进来,甚至是现在还在看李平安?
她警惕地看了一阵子,却没看出半点异常,便又抬头问:“平安,现在呢?”
李平安苦笑道:“还在看我。
我能感觉到他……
甚至我还能感觉到他知道我感觉到了他。
但他,还在看我。”
姑瑶珏二话不说,直接道:“找你师父,现在立刻去!”
她陪着李平安迅速往神木殿深处而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白竹吊钟楼的某一座空中殿堂之外。
殿中,白衣女子盘膝而坐,坐于殿堂入口处,眺望浮云,俯瞰小半个神木殿。
她膝上放了那把著名的灵剑————日月当空。
当然,这把剑已经成了当今天下排行第十的魔剑。
之所以是第十,是因为它创下的传说还不够多,还没有能够和前面的九个匹敌。
姑雪见察觉了弟子和妹妹的到来,睁眼飞下。
李平安便把自己的感觉说了。
他是个很骄傲的人,若不是真遇到了无法解决的事,也不会说出来。
姑雪见闻言,顿时飞至半空,神识放开,搜索着周围一切可疑之人。
四品感知已达数十里地,很是宽广。
然而,一圈下来,姑雪见并没有找到这样可疑的人。
她俯身道:“还在么?”
李平安点了点头。
姑雪见继续搜查。
许久……
又许久……
还是一无所获。
姑瑶珏道:“平安,你是最近煞气比较重,所以产生幻觉了吧?要不好好休息几天,然后再看吧。”
姑雪见道:“你住在白竹吊钟楼,若真有这样的人存在,我不信他敢来这儿。”
“是,瑶姨。是,师父。”李平安一一行礼回应。
随后几天,他那被窥视的感觉还真消失了。
‘也许真的是我太过兴奋了?’李平安如此想着。
而就在这时,他听到楼下传来声音:“平安哥哥,平安哥哥。”
李平安一坐而起,走到门前,看着地面。
一个俏丽的紫衣少女正挥着手,挺着鼓鼓的胸,喊道:“平安哥哥,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百花酥,汤包,还带了二十年的雪醅陈酿!”
前面两个倒没什么,但“二十年的雪醅陈酿”却是让李平安一愣。
二十年的雪醅陈酿?
这岂不是他出生时候就有了?
这酒是从山宝县那边流出来的吧?
他对家乡有一点模糊印象,但已不多……但这却会让他想起父亲和母亲。
于是,他兴奋道:“六雪,我这就来!”
“不急,不急呀!等姑殿主回来了,你再下来!”柳六雪喊着,这正是许多年前跟着李平安的那个小跟屁虫,也是曾经被李元看过几次的那少女。
柳六雪只是来约一下平安哥哥,毕竟她也知道白竹吊钟楼太高,下面若是平地还好,但却是四品肉田。
这就意味着,若是落下后,一个不小心摔入肉田,那说不定就死了。
正确方法是姑殿主回来后,带着李平安飞下来。
可就在这时,她却见半空中那一身嚣张傲气的少年纵身一跃。
柳六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俏脸刷的一下变白,心跳都差点骇的停了。
但旋即,她又见那少年宛如一片落叶,在半空匪夷所思地飘来**去。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脱离肉田范围。
就在即将彻底坠入肉田时,李平安不缓不慢地身子一晃。
这一晃,晃出了五个李平安。
其中四个将最上一个往远处一抛。
而那最上一个安安稳稳地落在柳六雪面前,看着她目瞪口呆的小脸,伸手轻轻捏了捏,笑道:“哭包儿,是不是又要哭了?”
可话音才落,他心底忽地泛起一阵古怪感。
那个人……又在看他。
似乎没有恶意。
可是……
他是谁?
……
……
时间一天天过去。
那个人似乎只是偶尔看看李平安,并没有任何出手,或者出现的意思。
姑雪见看到弟子如此,也去找了景副殿主,甚至是青瀚城殿主。
但三人查下来,却都只证实了:那个看着李平安的人并不存在。
又或者说,他们都看不到。
但后者却并不可能。
毕竟,这世上有谁能够逃过这三人的刻意搜索?
李平安也渐渐放下心来,不再去担心那个窥探的目光,只当就是自己过于紧张了。
……
……
话分三头。
在南地的一片峡谷之前。
金龙盘绕,富贵无比的楼辇正安静地停着。
任何人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这金楼楼辇之中的必定是贵人中的贵人。
“陛下,莲教的七位铸兵师都已经到了。其中还有您原来阴妃的父亲————祝斑。”
瓮瓮的声音从楼辇一侧传来。
那是个头戴三叉束发冠,身披兽面吞头暗金甲的威武男人。
男人威风凛凛,好似天神下凡一般,站在楼辇旁。
这位是当今天子身侧的第一猛将——吕玄仙,如果不是他,天子已不知死过多少次了。
要知道,天子可是曾经面对过四品的追杀。
饶是如此,有吕玄仙在,即便四品也未曾能够刺杀成功。
至于为什么吕玄仙如此效忠天子,这却是个谜。
此时,楼辇中传来颇有磁性的声音。
“大周武库今日在前方三百米开启,所启之物正是铸兵师之机缘,让他们进去吧……朕想看看他们谁能得了这机缘。”
吕玄仙嘴角浮起一抹危险的笑,“是,陛下。只是您不担心他们全死在里面吗?”
天子道:“朕的新皇朝,只欢迎强者。若只是能铸出五品、却把握不住机会的铸兵师,死了便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