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什么玩笑?!
魏火圣心中狂吼。
在这区区的贫瘠之地,他怎么会遭遇这般可怕的敌人?
那金身巨手根本就不露出丝毫破绽,也没什么花里胡哨,就是这么直白地、残暴地、毫不改变地疯狂拍击着。
‘一个看不出品次的天魂!’
‘还有一个藏在暗处的地魂!’
魏火圣在心底忽地有了判断,他嘴角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事实上,三魂在不同阶段各有强弱,但很多时候,三魂也存在某种相克。
人魂生境域,境域之中,每一种被造出的生命都可以发挥出部分人魂强者的力量;
地魂生鬼身,鬼身莫测,且因为鬼身的不同而产生极大差异,但总体来说大多诡谲迷幻,便如“鬼玩人”一般,可以将对手戏弄的团团转,然后再杀死;
天魂生仙相,仙相宏伟,强大,力量磅礴,每一击之力都可谓摧枯拉朽,只不过仙相的速度会慢一些。
这就导致了在同等实力下,“强大但迟缓的天魂”很可能会被“诡谲莫测的地魂”给玩到死;但“诡谲莫测的地魂”却会被“存在成千上万境域之物的人魂”给淹没;而人魂虽有成千上万境域之物,却还是无法撼动强大的天魂,所以在正面战场上,人魂会被天魂给碾碎,所幸……人魂还能逃。
‘应该是那些半途苏醒的老家伙了。’
‘一个天魂加一个地魂来伏击我,这也太看得起我了。’
魏火圣在认清现实后,一边咬紧牙关承受着那恐怖的拍击,一边思绪如电地思索着、分析着、企图寻找出那么一丝破敌之法。
‘我前一秒明明在花开镇闹市,下一秒却突然出现在此处;我的地火剑突然消失;我明明已经离开,却还会返回此处;这些应该都是那地魂的手段。
这手段很可能和镇上发生的事有关。’
无穷念头流转过。
再结合此处这荒地上的一些奇怪铁门,魏火圣忽地一凛,他猜到了答案:门。
‘换句话说,我只要走没有门的地方,那地魂的手段就会被削弱。’
魏火圣在思索的时候,那金身大手可没有停缓。
念头流转不过几个须臾,便只是这几个须臾,他已被拍地又喷出一大口热血,周身红光也暗淡了不少。
他对普通人淡漠的眼神慢慢变得坚毅且狠厉。
“老东西,对晚辈你们也偷袭,当真不要脸!!”
魏火圣发出怒吼。
随着这一声吼,他周身红黑光泽大盛,袖中三杆半臂长的铜色旗帜飞出,化作绸缎般的流光覆裹住此时披头散发的东海仙使。
嘭!
李元再一合手。
但这一次,却感到拍在一个硬邦邦的铁疙瘩上。
只不过,那三只铜色旗帜构成的流光气罩也发出轻微的“咔”声。
很显然,对于李元来说,这力量并不是坚不可摧的。
而魏火圣则是借此机会掠出。
他接收了之前的教训,并没有慌不择路地逃离,而是掠向空旷的、不存在任何形式的门的地方。
百丈金身巨人居高临下,抬手碾压。
魏火圣咬牙,继续催动周身阴阳二气,于半空一击电光般的翩折,堪堪躲开,然后身形一扭竟是踩踏上了那百丈金身巨人的巨手手背。
这一刻,魏火圣找回了年轻时候的热血感觉,他手中无剑,但却还有这铜色旗帜。
三杆旗帜从原本的流光旋转状态散开,分至三角,继而又彼此勾连。
魏火圣身形如电,踩踏着那金身巨人的手背便向手臂冲去。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巨人的头颅,而他周身,三杆旗帜亦是旋转如电。
怒吼之声,随之响起:“死了还想爬出来,便让本座再送你们回去!!”
轰!!
百丈金身巨人手掌稍有迟缓,但却还是很快顿下,继而手背一拱,强大劲力于肌肤每一寸随心爆发。
魏火圣顿时被弹飞到了半空,弹到了可以看到那金身巨人脸庞的地方。
黄金巨脸,以及蝼蚁般的小人儿已经处于同一平面。
半空之中,时间好似按下了缓慢键。
这位红甲已经粉碎的男子全身是血,可他那双眼睛却已从淡漠变得专注,从冰冷变得燃烧。
“合。”
魏火圣声音已经平静。
而在平静里,他周身旗帜已经猛然扩开,可却又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封闭感。
其间红光似朝阳破晓,一点火星以魏火圣为中心往外飞快扑打而出,只是在遇到封闭旗帜时却又好似被湮灭,吸收了一般,继而变得压缩,致密。
旋即,许许多多的袖珍燃烧野兽浮现,滚滚浓烟随之而生,使得旗帜中间成了黑烟翻滚、野兽如画的世界。
魏火圣的模样已经彻底消失。
下一刹。
“开!!”
平静的声音落下,密闭的旗帜骤然分开,流光敞开了一线。
燃烧兽潮好似完成了孕育,于这开启的门扉处往半空金身巨人的脸激射而去。
袖珍兽潮才出旗帜区域,便是见风就长,从原本的迷你变得巨大。
恐怖的爆发,频率,速度,就好像无数的三品强者突然贴脸,同时对这金身巨人出手了。
而金身巨人早有准备,他嘴巴张开,一口枯火从那大嘴里喷了出去!
这枯火被以一种同样压缩的、暴戾的姿态被陡然喷出,就好像“高压火枪”。
火淹没了兽潮。
双方在半空宛如“两道红白光柱在进行着对冲”。
须臾……
兽潮全灭!
可还未结束。
即便所有野兽都死亡了,却还有一道青铜的兽影宅飞扑而来。
李元口中火尽,便是张开大嘴,一口咬住那兽影,继而调动身体里的火焰,从四面八方往那青铜兽影淹去。
再须臾……
青铜兽影,灰飞烟灭。
魏火圣一愣,身周铜色旗帜“滴溜溜”转动。
他转身,要跑。
而金身巨人的大手已经完成了翻转,一挥,一拍,一压。
轰!!!!!
魏火圣被带动着从半空落下,直接重重碾在了泥土里。
周边山林陡然震动,大地出现了绵延数里的皲裂。
山峰崩裂,落石滚滚,地生裂痕,深逾数丈。
那五指又猛然一抓,将才落地的魏火圣紧紧攥在掌心,只留着头露在外面。
而金身巨人的大拇指则是压在魏火圣脑袋上,只消轻轻一摁,那人头就会被摁入手心,继而被金身之上冒出的火焰给烧的灰飞烟灭。
李元漠然地盯着巴掌心的小蚂蚁。
听其言,观其行,察其心思,顺势而行。
狡诈从来不是什么预设的可以安排,而只是在随手的落井下石,顺水推舟……
这一刻,李元心底已经有了些判断。
所以,他发出苍老嘶哑、且充满诅咒的冰冷声音:“帮本座带句话……背叛,就要付出代价。”
魏火圣一愣,“你要放过我?”
嘭!
李元手指按下,无穷枯火从巴掌心五指间涌出。
这已是李元全身的力量。
而被他握在拳里的魏火圣却也没那么容易死。
他这次是真的难以脱困了,那三杆旗帜却依然在死死护着他。
一切进入了拼力量的阶段。
双方不再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此间的动静终于引来了花开镇的注意。
一道道身影飞天而起,远远地停在了此间战场数里之外的地方,遥遥看着这令人心魂颤摇的场景。
“那是什么怪物?”
“不是怪物,是百丈的神灵……”
“那神灵手里握着的好像是魏大人。”
简短的对话,透出一种压抑和恐惧。
没有人敢靠近,而两道迥异于莲教弟子的穿着红甲的男人则也是震惊无比。
花开镇地面的街道上,彭弥则是用惊惶掩饰着眼底的狂喜。
而另一个面容被毁的红袍男人则是他瞳孔微动,轻轻退至众人之后。
这红袍男人是方剑龙。
他辗转从南地去到了玉京,然后又随玉京的莲教撤退,来到了花开镇,如今乃是红莲教的长老。
但现在,他感到这里充满了危险。
如今天下各处皆有高品次肉田在冒出,他未必需要在这里死撑下去。
他打算离开,然后哪怕隐姓埋名,当个普通人活下去……也不错。
至少比莫名其妙地死在这些怪物的交锋里要好。
想到这里,他加快脚步,趁乱从自己屋里取了早已准备好的行李,隐藏身形飞快离去。
他才走了没多远,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天崩地裂的炸响。
轰然一声,所有人的耳膜都好像撕裂了,脑瓜子嗡嗡作响。
那金身巨人已经捏爆了魏火圣。
两个红袍人转身便逃。
可许是考虑到天空太过显眼,那两人便飞快落地,开始了穿行。
这是很正常的判断。
可惜……“正常”对于“地魂”来说,正是最好的攻击场所。
这两个红袍人,一个钻入了门里,被李元拖到了面前直接打爆。
还有一个则被李元利用“九道临时巡令”远远儿追上,来了个挡道拦截,然后躲闪不及,被轰杀。
待到做完这一切,李元只觉精神上疲惫无比。
但他忍着疲惫,先收起金身,再从地面捡起魏火圣掉落的三面小旗子,然后又从远处取来了那把黑烟囱般的地火剑,放入鬼手从某个杂货铺取来的箱子,继而藏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里,留待日后慢慢研究。
继而,他身形变幻,化成了一个不起眼的小虫子趴在树上,暂作歇息。
凉风习习,吹动虫子翅翼。
今日的战果,他还是很满意的。
他复盘着之前的厮杀。
这一场厮杀里,魏火圣没能动用地火剑,可他却用了红甲和三面小旗子。
红甲不仅有防御作用,还能临时补充能量。
而那小旗子则是攻防一体,很是实用,想来极可能是三品兵器。
当时他在锻造四品灵阵时,说着“灵阵灵阵”,可实际却还是灵器,只不过是那种具备着“范围攻击”的灵器。
但这小旗子,以及神木殿里的那些阵法,却让他联想到了“阵旗”。
‘应该是具备阵法的某些功能,但却又融合了灵器的某些特点。’李元做出判断。
‘念入阴阳生境域,果然是三品的作战方式。
但这种利用旗子压缩,再爆发的方式,显然更强一些。
这种强大主要体现在攻击频率上,但攻击力量似乎没有产生太大波动,一直很平稳。’
李元忍不住想到之前对战青瀚城,吕玄仙。
无论是青瀚城的血色花园,还是吕玄仙的兵轮,那其中的每一样物件都能发挥出“几乎等同他们攻击的力量”。
如此看来,李元忽地想到了穿越前的一种“游戏里的职业”。
那职业,似乎和这些人魂修炼者有些重合。
那便是……召唤师。
这些人魂强者,虽是生出了境域,可本质还是利用境域里的每一样物件使得“一瞬间好似有成千上万个他在同时出手”一般。
但只是同时出手,却没有叠加。
不过,相比起青瀚城和吕玄仙,这位魏火圣的力量自然要强大许多。
除此之外,还有那只……青铜兽影。
李元骤然想起那火焰中冲出的一只青铜兽影,微微皱眉。
‘那只青铜兽影是一开始就藏在兽潮里的,还是兽潮死亡便化出的二段攻击?’
‘小琞说过,人魂三品的境界分别是阴阳平衡生伪境,真境自始见画成,铜画、银画、金画。
吕玄仙,青瀚城应该是利用兵器勉强进入了人魂三品第一境。
那魏火圣呢?
青铜兽影,青铜兽影,单从色泽来看,他应该便是铜画境界吧?’
‘如此,皇都那位应该也是人魂三境。’
小虫子思索加瞎猜着。
魏火圣只是他的一个试点,皇都的局势可比燕云道复杂很多。
他在入皇都前,要尽可能多地搜集信息。
正想着,忽地,一阵打斗声从远随风飘来。
小虫子神色人性化地微微凝起。
这里离花开镇已经颇远了,哪儿来的打斗?
弱者避祸,强者却愿意去审视自己所居土地上发生的事。
李元刚刚打爆了一个三品,两个四品,他自然是强者。
于是,他大大方方地审视向打斗声传来的方向。
……
荒草林木间,正有一男一女在对峙。
女子显然想要逃离,只不过那男子却阴冷地盯着她。
李元扫了一眼,看到是在厮杀,本没想再看,可再看一眼却发现那女子竟是他认识的人————白莲教“圣姑”白灵水。
当初,这位可是阴差阳错地帮过他一些忙。
白灵水早没有当初那般妩媚的模样,想来她在和典韦分别后经历了许许多多事。
此时,她手握短刀,谨慎地看着对面的毁容男子,道:“方剑龙,你要走便走,我就当没看到,你真以为我白莲教只懂探查,而不会力量?真要打起来,就算你赢也会弄出很大动静。”
毁容男子阴晴不定地盯着她,而忽地……他缓缓垂下正戴着一串莲花花瓣的手,嘶声道了句:“无论你信与不信,花开镇那边爆发了大战,我只是稍稍往南,并未打算离开。”
白灵水舒了口气,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说着,她缓身后退。
毁容男子露出微笑,只可惜这微笑丑陋的很,他双手张开,往另一边后退。
两人彼此看着对方,一步一步后退,越退越远。
就在距离拉远、双方皆无异常后,白灵水忽地转身,电一般地飞离。
可是,就在她转身的刹那,那毁容男子却已经突兀地出现在了她背后,一道毁灭的拳光糅杂着烈风往白灵水轰去。
白灵水大惊失色,她自然知道方剑龙这一式乃是红莲里的秘技——踏莲,只要配合红莲特制的灵器便可在短距离内完成夸张地跃迁,突兀地从一处直接出现在另一处。
只不过,“踏莲”乃是红莲教中真正的秘技,能够学习这秘技的人也少之又少,方剑龙这种半路出家的自然不在此列。
可此刻,他竟然用了出来。
这显然是他偷学来的,或者是用其他什么法子学来的,然后藏住的底牌。
踏莲踏至,拳风带着毁灭的气息已然降临。
白灵水咬咬牙,正要转身拼死反击,却忽地感到一股难以想象的气息锁定了她。
这气息如此强大,让她感到自己好似成了荒野遇恶虎的旅人,只感战栗和恐惧。
食物链上层对下层的天然压迫滚滚而来。
她手脚冰凉,转身一击再也难发动。
‘完了……’
白灵水眼睛圆睁,她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今天会死在此处,她只是无意察觉了这位红莲教长老的离去,而这……便以给她引来了杀身之祸。
可是,一息过去。
那拳头并未落下。
两息……
还未落下。
白灵水咬着牙,往前走出几步,再好奇地一转身,却见方剑龙那拳头同样在颤抖,但却怎么都落不下。
她微微转身,却见树隙间有一道神秘的黑影。
那恐怖气息,正是从黑影身上散发而出的。
黑影嘶哑着声音道:“他要走便让他走吧,你当做没看到便是,可好?”
白灵水急忙道:“是,前辈!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黑影又看向方剑龙道:“走吧。”
两字落下,一切气息的压迫宛如枷锁松开。
无论是白灵水,还是方剑龙皆恢复了自由。
两人面面相觑,惊骇难言,旋即又对向那黑影,恭敬行了行礼,却不敢多问,然后一南一北,各自迅速飞去。
树影间,李元显出身形,看向离去的两人,不少记忆随之涌起。
良久,他轻笑着摇摇头。
故人难见,既是一下子遇到两个,那自是不想见血。
白灵水还好,可“方剑龙”这个早被他不知遗忘在记忆哪个旮旯里的名字却又突然浮现,这让他感到世事无常。
一个曾经的血刀门叛徒,一个曾经的圣火宫女婿,是如何成为一个毁去了面容的红莲教长老的?
李元只是稍稍想想,就觉得充满了故事。
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不独是他啊……
……
大战时,他全身都弄脏了,所以在回家前,李元又用鬼手取了件来时的同款白衣穿上。
少年白衣,一尘不染。
他站在月下,对着一处粼粼河面照了照,这才满意地回到了桃林外的木屋。
屋前,小瑜儿托腮看着月光,双目无神。
但在见到那白衣无暇的少年从远处踏步而来时,她那双眼眸才亮起,唇角自然地勾起笑容,露出可爱的梨涡。
谢瑜走到李元身边,拍了拍胸口,道:“刚刚地震了,我正在担心你呢,没想到你就回来了……”
“地震?”
李元一愣,他怎么没感到?
谢瑜瞥了瞥西边儿,道:“呐,就那个方向,好像离我们不远。”
李元看去,他忽地悟了。
这地震……正是他殴打魏火圣弄出的动静啊。
谢瑜双手轻轻抚着他的白衣,道:“你还是这么爱干净,即便切磋也不把衣服弄脏。”
李元握住她的手,双眸认真地看着她。
“怎么啦?”
谢瑜被看的双颊发红。
老夫老妻,可眼前男人却总有着令人痴迷的魅力。
李元深吸一口气道:“小瑜儿,我快要去皇都了。”
“嗯!”
谢瑜点点头,面带笑容,反正她已经决定了,李元活她活,李元死她也死,既然生死相随,那么又何必再担忧,再悲伤?
李元忽地抓紧她的手,柔声道:“在去皇都之前,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
谢瑜感到了什么,有些不安,却又迟疑着点了点头。
“嗯……”
李元道:“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出了问题。阴阳大同。”
“我知道……”
“东海的仙人们想要推进阴阳大同,他们已经迫不及待了,所以亲自下场,帮助大鬼域吞并小鬼域,然后再完成凿穿龙脉之事,从而除去阴阳大同最大的阻碍。”
“……”
“聪明如你,应该明白了吧?”
两人四目相对,布林布林地眨着。
谢瑜不敢置信地恍然道:“原来你是仙人。”
李元发现他还是高估了小瑜儿信息掌控,于是摇头道:“我不是。”
旋即,他又补了句:“但灭掉你们谢家的,应该便是个仙人。”
“为什么?”
“因为他要逼迫二姐,使得二姐去利用阴阳大同获得更多的资源,培育更多的强者,从而对抗那八道节度使。
所以,他在制衡。
他一方面以那八道节度使之名对抗二姐,一方面又在暗中帮着二姐。
而杀死明月府谢家,只是他摧毁二姐理智的手段。
只要失去了理智,沉湎于复仇,二姐就会不择手段地去获得资源,从而背叛龙脉,投入仙人阵营。
二姐投入了,天子……自然也跟着投入了。
而据我所知,姬护是如今唯一存在着纯正皇帝血脉的孩子。”
“……”
“刚刚西边的动静是我引起的。
我……刚刚屠了一个仙人。
因为我完全不确定仙人的实力,所以才拿他试手。
现在既然能杀了他,那……我们可以去皇都了。”
李元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描述着这个中逻辑。
而谢瑜已经彻底傻了。
她努力地消化着这些宛如“天方夜谭”般的信息。
李元也耐心地等着她。
谢瑜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好似脑海里有许多念头在纠缠,良久她抽了抽鼻子,道:“你是不是在把我当戏看?”
李元苦笑道:“若把你当戏看,我会在打完之后,还特意再换一身衣裳回来吗?我只是不想隐瞒你……”
“你到底是什么人啊?”谢瑜问,“你明明这么强大,为什么非要找我?那我是你的哪颗棋子?你为什么……”
她红着眼。
李元眼睛也红了,他道:“我的刀永远练不成了。”
“别说这个了!你个骗子!”谢瑜生气道。
说着,她转身想逃,却被李元拉住。
两人同时安静下来。
李元长叹一声,落寞道:“我以为你理解我的。”
谢瑜:……
李元松开手,抬起手背擦了擦眼角,然后自嘲地笑了笑道:“你若嫌弃我强大,那走便是了。”
谢瑜:……
李元喘着气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只是在你眼里稍微强了那么一点!
可其实,我也是弱者!
我也有苦恼,也有痛苦……我以为你能理解的。
可你,只是因为我的强大,就觉得我不会痛苦。”
他很生气,大口大口喘着气。
良久,谢瑜上前轻轻拉住了他的手,道:“对不起啊,相公。”
李元没动。
谢瑜又拉了拉。
李元转身,将她拥入怀中,然后轻声道:“我又失败了。”
“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的,相公一定可以重新抓起刀。”谢瑜柔声安慰,双目微闭,脸颊贴在他胸膛,然后问,“相公,吃面吗?白天我去采了些野菜。我发现泥土也没有那么脏。”
说完,她忽地蹲下,双手抓了一把泥,直接抹在了李元的白衣上,然后柔声道:“下次回来,别特意换衣裳了。”
李元双手擦了擦衣服上的泥,然后在谢瑜雪白的脸颊上轻轻画出一道道土痕。
两人相视而笑。
谢瑜跑开,道:“我煮面去。”
李元则是抓起屋旁的一把刀,慢慢地舞了起来。
可他力量太大,根本用不出精巧的劲儿,所以脸上便浮出苦恼。
这一次战斗,他下意识地掌控了“利用呼吸压缩枯火”,继而爆发出更强力的火焰,可也仅仅如此。
这般“蕴藏了可怕力量的枯火”根本无法被收敛。
可若是无法收敛,之后厮杀,难不成他的绝技就是“喷火”吗?
……
……
次日。
山洞。
彭弥恭敬对李元汇报着信息。
“前辈,如今魏火圣消失,整个镇子非常不安,您要不要趁机……”
李元打断道:“白莲珏和萤濯妖呢?”
彭弥道:“萤濯妖虽然没说,但我猜她在鬼湖边。
白莲珏则是神出鬼没……
她一向是到一处便要掌控一处的信息。
所以,我的猜测是,她正以某个身份处于一个可以安全收摄信息的地方。
不过,她应该知道花开镇发生的事,也会很快联系镇上。”
李元忽道:“本座听过你们在南地施行了暖雪散阳聚阴之法,这是谁的手段?”
彭弥道:“这正是白莲珏教主的手段。”
李元愣了下,这个答案很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他双目微闭。
彭弥继续道:“白莲珏的跟脚我并不清楚,但她颇为神秘,除了掌控媚术,还掌控了不少奇奇怪怪的力量……暖雪便是她杰作之一。”
李元道:“知道了,白莲珏回来你告诉我……告诉方式,便在屋里写纸条便是。”
……
……
李元并没有空出时间特意去等白莲珏。
对他而言,皇都之行必须立刻进行。
因为,他并不知道三品有什么特殊传递消息的手段。
若是让皇都那位产生了警惕,做好了完全的防范措施,可就不好办了。
兵贵神速……
所以,他也不打算再换身份,然后用什么“随着商队混入皇都”之类的法子去慢慢试探。
当天中午,李元在家吃饭的同时,驯化了几只麻雀,散到周边林子里,作他耳目,然后他便手握“九道临时巡令”直接出现在了凤鸣宫。
凤鸣宫是皇后居所,此刻明明是中午却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李元化作一只小飞虫,飞出窗隙,落在屋顶琉璃瓦的阴影里,继而放开感知,认真观察着四周。
很快,他就锁定了曾经的皇后,如今的太后所在。
安神殿中……
谢薇正在发怒。
叮叮当当的陶器被重重摔砸到地上。
她怒声道:“跪下!”
然后,隔着重重树荫,李元看到一个相貌丑陋的大男孩跪了下来。
“伸手!”谢薇继续道。
大男孩伸出手。
谢薇抓起木棍,狠狠抽打了几下,然后道:“下次还敢吗?”
姬护倔强地抬起头,问:“高将军和鱼肠不是英魂吗?朕……为什么不能亲近他们?”
谢薇叹息一声,道:“你还小……有些事不明白。”
姬护没再反驳,而是沉默道:“护儿明白了,母后别生气,都是护儿的错。”
谢薇道:“去御书房吧……高太傅已经在等你了。”
“是,母后!”
姬护起身,他左手掌心通红,有些发肿,可他还是沉声道:“护儿会努力成长,以早日保护母后。”
“去吧。”谢薇声音也柔和了些。
待到小天子离去,风韵犹存的太后则是扶额闭目,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就在这时,皇宫花园的地面上突兀地冒出了一道身影,那身影身裹黄袍,周身似有沙尘环绕,显出一种截然与凡人不同的风范。
黄袍人负手飘行,直往安神殿而去,其身侧浮动着“‘25~561’(25250~561314)”。
李元眼神微眯,直接出现在了数十里外的一处皇都空旷区域,抬手将两棵树掰弯作门,然后化出百丈金身,鬼手点地。
他没什么好说的,既然能够这么直接地遇到仙域使者,那么……直接出手就是了,何必再来什么情节复杂的弯弯绕绕?
黄袍人正在踏步进入安神殿。
门,就在眼前。
他,踏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