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又是七天过去了。

这一天白天,李元还兴奋的厉害。

因为在他不懈的努力之下,小黄终于肯让他骑了。

可到了晚上,他就皱起了眉头。

深夜里,他照常往山外摸去,可还没走出小墨山,就听到远处传来闹哄哄的声音,有哭声,有惨叫声,有喊骂声,有重物摔砸声,还有兵器声……

这些声音随着深冬的冷风,朦朦胧胧地刮了过来,夜色好像沸腾了,热闹的厉害,也恐慌的厉害。

“这是突然发生什么事了?”

李元怔怔地看了会儿,心头闪过些不祥的预感,加快脚步往自家走去。

可才到小墨坊,就发现今晚竟然有一群人簇拥在外面,不知在看什么等什么,声音“嗡嗡嗡”的乱哄哄的。

这一直持续到凌晨才平息。

李元静静等着。

他家屋里的烛火还亮着,透过油纸窗能见到内里有好几个人头闪动着。

之前李元看的清楚,是王婶和凤儿。

这俩女的也不知怎么了,都这时候了还窝在他家里,似乎在和阎玉聊些什么。

这又过了大概一个时辰,才分别离去。

再过了会儿。

屋子里烛火灭了……

李元细细观察着周围,在确认安全后,这才入鬼魅般快速地穿梭过林木,来到了自家后门,按着节奏敲打了下。

后门快速打开,阎玉急忙把他拉了进来,又锁上门。

“败了……县兵败了……

今天白天才传来消息,一到晚上,就有红莲贼突然就出现在了城外,开始攻城。

县子里死了好多人,现在也不知道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阎玉眼里满是惊慌,声音里也带着战栗,娇躯好似僵住了。

李元一摸她双手,竟是冰凉无比。

他问:“前几天不是还乘胜追击么?

怎么今天突然败了?”

阎玉难以抑制恐慌道:“不知道,不知道……可若县兵败了,那小墨坊出去的人会不会也都死了?

刚刚王婶来找我哭,说是王叔可能没了;

凤儿也来找我,又是为之前的事道歉,又是哭哭啼啼,说熊哥可能也没了。

凤儿还问我你有没有从山里回来,我……我就也跟着哭起来,说你到现在还没个音信,怕是死在山里头了。”

李元道:“凤儿问我干什么?”

阎玉道:“凤儿说,你好歹是个大男人,这时候如果你在家,那就好了。

我看她那样子,也挺可怜的,就一个小姑娘,才找了熊哥靠上了,转眼熊哥就没了。”

李元道:“她这是想靠我?”

“保不准。”阎玉顿了下,水杏眼儿忽地转了转,凑近了道,“元哥儿,你咋想,要和她好不?你功夫这么厉害,两个小娘子应该更能满足你,要不要呀?你只要开了口,明晚凤儿说不定也在塌上等你了。”

“好什么好?”李元搂着阎娘子。

阎玉眨巴着眼,在黑暗里盯着李元的脸道:“坊里不少男人都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家里有婆娘还总把眼睛往别的女人屁股上拐。我这是想把锅给你端过来……想不想嘛?”

“我就阎姐一个女人。”李元把阎娘子又往怀里抱了抱。

阎玉不说话了,埋着的脸上偷露出笑,喜滋滋的。

李元道:“要不要跟我进山?”

阎玉摇了摇头道:“再等等看吧。”

李元道:“也好……”

这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把阎玉带进山。

一来,山里不好过,阎玉一个普通人就算有他照顾,身体能撑多久也说不准,而且他也无法一天十二个时辰一直照顾着;

二来,这一进山,就直接和外面断了联系,想弄本功法怕是遥遥无期了。

……

……

接下来几天,李元也不敢往深山里去探索了,白天简单地吃了后,就守在小墨坊附近,观望着坊里的动静。

晚上又跑回家里,听阎玉说着外面听来的信息。

情况是越来越糟糕了……

红莲贼是退了,不过不是被击退,而是不打这山宝县,转攻其他地方去了。

可山宝县里人却死了不少,就连衙役都死了一堆。

之前形势大好的时候,县令带着兵出了城,结果这一出就没回来。

守城的时候,山宝县的县尉和好些个好手也死了。

如今当家的成了个管文书的主簿,带着大猫小猫两三只。

城里治安开始混乱起来。

秩序有一种将要崩坏的感觉。

……

五天后,李元才回到屋里,就被阎娘子抱着哭。

“怎么了这是?”

阎娘子哭了半天,这才心惊胆战地道:“两更天的时候有人敲门,敲的是前门。

我还纳闷……这大晚上的怕不是王婶睡不着来找我,就想去开门。

可走了一半,我还是存了个心眼,就先去把菜刀给抓手上了。

到了门口,我问了句是谁。

结果……结果没人说话。

我往窗子口一看,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李元回忆了一下,他来的时候也没看到有数字在飘,显然那人已经走了,于是轻轻抚着她背脊,安慰道:“别怕,有我在。”

阎娘子哭了一会儿,才稍稍停下来了,道:“我……我往窗口一看,是个男的,瞧不清模样。

可那男的正用一种可怕的眼神看着我。

我家窗口小,他爬不进来,我猜他是想看看屋里什么情况。后来,也许是看到我手里拿着刀,这才……这才走了。

呜呜呜……”

她害怕极了,缠着自己男人,过了好久直到身子累瘫了,才安心入睡。

凌晨里,李元起来,阎娘子被惊醒,又搂着他,想放手又不放手,就是轻轻哽咽着。

“元哥儿,要不……要不你回来吧?”

李元冷声道:“要回来,也得先把这人揪出来,否则他藏在暗处,后患无穷。”

“怎么揪呀?”

“这男的今晚还可能会来,不过我今天不进山,会在远处守着。”

“你揪到了……元哥儿,你不会要杀人吧?”

“这事儿你别管了。”

“杀人要被逮到了,会在菜市场门口砍头的。”

“放心吧。”李元神色有些漠然的平静,“你家男人,不杀人。”

……

第二天,李元没上山,而是从家里带了些冻粥,悄悄藏在屋后几百米开外的一个树林里。

这么做是冒险,不过以他如今的本事,若是一直小心翼翼地防范着,这小墨坊里还真没有人能找到他。

天色慢慢地暗了下来。

小墨坊家家户户都闭了门。

而那二重山与小墨山外围的山口,一道恶风忽地刮出,快速穿行之间,没多久就跑到了山口。

那黑影嗅嗅闻闻之间,又“嗖”地一声窜了出去,往小墨坊快速而来。

一入坊,这黑影就往林子里钻,时跑时停,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李元家后几百米的树林里。

森然的月色里,显出黑影的模样,却是个矫健凶狠的斑斓大虫,双目幽幽地环视四周,抬足迈步,无声无息地走在这林子的阴影里,来到了一个男人的身边。

李元摸了摸它的脑袋。

经过这么多天的磨合,他对这大虫的性子也有了了解。

这大虫每天都会来找他,都要和他一起吃肉。

无论他在哪儿,这大虫都会顺着气味找到他。

老虎道:“嗷呜?(怎么不回来)”

李元没说话。

老虎道:“嗷呜(我没吃东西)”

李元低声道:“吼!(杀!)”

老虎道:“吼?(杀?)”

李元道:“吼吼!(我指谁,你杀谁)”

老虎道:“吼!(能吃吗)”

李元道:“吼!(到山里吃)吼!(别发出声音)”

一人一虎就这么静静地等着,一个是追踪的宗师,一个是天生的狩猎者。

李元瞥了一眼自己身侧,忽地发现这数值变成了“29~33”。

这是他和老虎融成了一个整体。

再略一感知,确实有种莫名的默契感,联系感以及增强感。

可只要他和老虎分开一定距离,这数值就会重新拆散为“24~25”和“5~8”。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三更天时,

李元家屋外忽地出现了道黑影,黑影恻恻地摸到篱笆前,从侧边翻入,然后往大门摸去。

李元心底生出一股狠意,他拍了拍老虎,道:“吼!(咬死)吼!(拖到外面)”

这种世道,人都欺门上来了,都盯着他婆娘了。

他总不可能再瞻前顾后,担心下手重了,杀错了吧?

“吼!(上)”

话音落下,他身侧的斑斓大虫旋风般地冲了出去,直奔那翻篱笆的黑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