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台漆黑且不详,十三万八千片花瓣,瓣瓣皆是恶鬼,阴气森然,崔嵬可怖。

李元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大概。

鬼乃执念与阴气糅杂所化。

一个亡者的执念,再加上极阴之地,便可能成为一个恶鬼。

而对于同一个人来说,无论他脑子里有多少想法,归根到底却还是会化作一个统一的执念。

但是他不同,他体内的箓种全是从别人那儿来的。

十三万八千个箓种,便是十三万八千个独立念头,在他以地魂修行法刻意修行的情况下,这十三万八千个独立念头就都成了执念。

于是,他坐着的莲台,其实便是十三万八千个恶鬼。

可这些恶鬼现在还未苏醒,只是聚集在一起,散发出令人极其悚然的压力感,它们双目紧闭,还在沉睡之中。

也正因为如此,这恶鬼莲台才勉强地划分到了地魂二境的层次。

但他现在是什么模样呢?

李元看不清,他伸展双手,却发现自己双手呈现出一种怪异的惨白。

他动了动身子,感觉头上似乎有什么,面前有珠帘般的东西正垂落下来。

于是,他对着远处一头六品苍狼招招手。

那苍狼看着他,吓得“呜呜呜”地退后。

不仅是这头苍狼,其余的双头,甚至三头苍狼都在往后退。

一步一步地退,越退越远,只留下中间那端坐在黑莲台上的少年。

李元撤去莲台,这才召来了一匹六品苍狼,然后他驾轻就熟地利用神魂联系控制了这苍狼,继而重化莲台,再通过苍狼视角看向自己。

黑莲台,白身鬼。

但这鬼却又有那么一点特殊,头上有一顶奇怪的帽子。

李元看了一会儿,才辨出这帽子是什么。

是冕旒。

也就是天子和诸侯会戴的那东西。

所谓旒便是礼帽前后下垂的玉串。

天子持重,所思所想自不能被人轻易察觉,所以以旒遮面,令人无法窥见。

而天子之冕有十二旒,诸侯递减。

李元数了数自己的,恰好就是十二。

“这是恶鬼天子?”

李元也没想过自己修炼地魂法门居然能练出这东西来。

他抬手按了按莲台,但莲台上的恶鬼却都在沉睡,他无法驱策。

他又试了试自身的力量,似乎除了气势惊人之外,也没什么了。

“应该要到三境才能发挥作用吧。”

李元喃喃着猜测。

他召来一直守在旁边的小乌鸦,稍稍了解了一下外面的情况。

……

首先是东海仙域。

东海仙域已然知晓了中土巨变,在最初的惶恐之后,令人意外的事,仙域的灵气不减反增,呈现出有一种反常的灵气浪潮。

宗门宣称这是天眷仙域,而李平安却悄悄告诉小乌鸦说“这其实是回光返照,宗门是为了继续骗人过来才这么说”。

但就在讲第二座古殿竟然从虚空里浮现了出来,这座古殿死气沉沉,李平安用去探查的分身直接没了。

但这一次却不是被巨力轰杀的,而是被吃掉了。

就是字面意思上的吃。

那分身被活生生地吃了。

李平安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双手,双腿先被吃了,然后是身子,最后才是头颅。

即便他只是个分身,但在那古殿里却还是会被维持着完整的样子吃掉。

但吃那分身的是个什么怪物,李平安却怎么都看不到,因为这第二座古殿和之前那座截然相反。

前一座之中过于明亮,而这一座却是格外漆黑,宗门几位门主有商量过,众人都觉得是“太阴古殿”。

……

其次就是大周。

大周的肉田在快速减少。

大周的四品五品强者在快速离开。

这些强者挤破脑袋想要去东海,哪怕在大周他们是人上人,去了仙域需要重头开始,他们也争着抢着要去。

而东海则迫切地需要更多炮灰。

双方“默契”地一拍即合。

东海仙域便将“两年一度的接人”变成了“半年一度”。

这几乎是空舟将人刚接到了仙域,稍作休整便即刻返程再去接人。

因为这缘故,大周人皇在时那繁荣了三十余年的中京开始陷入一种“武道衰败”的场景。

可中京周围,却是农田沃土种了禾苗,生了庄稼。

这对根本不需要担心百年之后的苍生而言,是好事。

而中京城里,整个万宗学宫那不少高品次武者都离去了,却唯独还有原问刀宫的那批人。

要知道问刀宫的强者体量极多,李元有十三万八千道箓种,这便意味着问刀宫有过十三万八千个清醒的六品武者,这还不包括这些年李元没去收割的。

虽说这里面还包括莲教最早那批三千幽骑,还包括一些修行半路死去的武者,但这数量已是夸张到了极致,说句万宗学宫的半壁江山都不为过。

其他宗门的高手走了,问刀宫的高手留下来了,而姬贺虽说也颇为贤明,但却没有其父那般无敌天下的力量,镇不足人。

反倒是“中京郡主”李真水涨船高,在中京的威势几乎比皇帝都大。

而李真年幼时或是“飞扬跋扈”,甚至“任性刻薄”,但那些“飞扬跋扈”,那些“任性刻薄”却早被人皇悄悄地扭转了过来。

李真童年时每一次想做的坏事,都变成了大好事。

她每一次做的刻薄之事,结果都被人感恩戴德。

久而久之,李真早就发生了变化。

如今,年近四十的李真更是从原本的“菩萨郡主”变成了“大菩萨”。

再回头看看,她才明白当年人皇的苦心。

李真对权势没有半点野心。

她平日里会时常去中京外看看这,看看那。

又让她麾下那父兄留下的力量帮她去维护秩序,看护百姓。

百姓们称她为“大菩萨”,对她尊崇之至,但当地的豪强富绅就很不爽了。

原本粮食多了,百姓多了,这都是他们的口头肉啊,凭什么要被人从嘴边拿掉?又不是人皇,只是个连九品都不是的女人,说好听点是“大菩萨”,说不好听点就是个臭女人。

豪强富绅后是权贵。

权贵后是天子。

天子无力掌控大局。

鹤家高手也有不少去了东海……

不过七年多的时间,大周皇都的格局就开始悄悄地发生了改变了。

这些事,小琞只是看着,然后汇报给爹,其他的却一律不插手。

她就像是飘**在大周版图上的幽灵,冷眼旁观着一切。

过去的小琞很天真,但现在……她有六千多个“老师”。

即便这些“老师”还未全部苏醒,可苏醒了的没有一个是样子货。全是这片大地的历史中最聪明、最卑鄙、最狠毒、最狡诈、最天才、最妖孽的人……

这些人每一个单独拿出来,都有着格外辉煌的过去。

有这么多“老师”在“教导”着小琞。

小琞早不是无知的小姑娘了。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能轻松地看破了皇都的暗潮,大势的变化;才能安静地注视着那位和她素不相识的小妹;才能袖手旁观,不问苍生。

“能帮一帮你妹妹么?”李元问。

小乌鸦道:“现在没人能动她,她身边有人皇给她培养的那一批死士,还有爹爹的安排……小真,她过的其实很开心。她什么都有,便是一世,却也是圆满的一世。”

话里有些微不可查的酸。

李元将小乌鸦放入怀里,柔声问:“神墓怎么样了?”

小乌鸦道:“那些棺椁里的强者,至少醒来一半了,前所未有的动**将至,他们都睡不着了。”

李元调笑道:“那还能睡着的也是心大。”

小乌鸦默然无言,她已经不是能被轻松逗笑的小姑娘了。

李元轻声道:“对不起。”

小乌鸦道:“爹不用这么说,这……是女儿的命运。

只有女儿才能坐镇神墓,掌控神墓。

可偏生女儿本体弱小,接触到的存在又越发可怕,所以绝对不能离开神墓。

哪怕女儿在外的乌鸦已经修炼到强大无比了,女儿的本体还是不可以离开……

女儿死了,乌鸦们就会死。

女儿活着,乌鸦们哪怕暂时死了,却也可以重新修炼,卷土再来。

头发总会重新长出乌鸦,乌鸦们总会重新变得强大。”

小乌鸦默然了下,轻声道:“女儿就像一只蜗牛,神墓是我重重的外壳,离开了壳,蜗牛只会死去……

棺椁里的那些人在蛊惑女儿,在欺骗女儿。那正好,女儿可以向他们学习,他们说的越多,女儿就知道的越多。

那些人知道的可不止是一块天魂石碑能覆盖的。

火可铸天魂,肉田可铸天魂,而天穹也可铸天魂。

这段日子爹在修行,女儿也让冰蛮扛着装着乌鸦的棺材去到蛮地外最高的山,将那棺材空葬在山巅,然后布下引雷秘阵。

如果能成功……爹就可以有更多的女儿了。”

乌鸦的瞳孔里显出人性化的笑,旋即她又开始说新蛮王——望火金须。

那位她的外侄孙总会如他的爷爷辈,他的父辈,他的兄弟一般,每年跑过来和她这位姑奶奶聊天,磕叨家常,也会很体贴地在祭祀时送些真正能吃的东西,而不是花里胡哨的猪牛羊。

“他送了一种甜果子,我说好吃,他便今年也送了。”

“我猜这孩子是也想躺入神墓,毕竟如他这般的冰蛮寿元并不长。

而前年,梦杏仙为了蛊惑冰蛮,便把什么都说了。”

“纸包不住火,这消息迟早会传的到处都是。到时候,神墓前怕是要有许多许多人排队过来呢。”

“这么一想,女儿其实也挺好的。

可以遇到不同的人,听不同的故事。

还可以有许多乌鸦在外体验着各种人生。”

“这样的命运,女儿……知足了。”

李元轻轻揉着乌鸦头顶的小揪揪。

他和小乌鸦都没说,神墓的棺椁一共就只有六千九百七十四个。

人若多了……哪儿躺的过来?

而小琞虽说共享着乌鸦的寿元,但她整体的寿元却不会因为两只乌鸦达到了天魂二境,而拥有两倍于天魂二境的寿元。

换句话说,总有一天,小琞自己也要躺入那些棺椁。

若她躺入了棺椁,小乌鸦们会如何?

对于这一点,小琞自己也有猜测。

她是主干,小乌鸦们是她的分支。

分支从树上落下来了,若是成功活下来了,便可以变成新的小树。

当小琞沉睡,当神通被棺椁阻隔,便相当于那些枝干从树上剥落,载入土壤,长成新的树木。

只不过,新的“小琞”能否如她这般有着分出乌鸦的神通呢?

不知道。

若是没有,那在她躺入棺椁的那一刻,神墓便破了。

神墓棺椁里藏着的妖魔都可以揭棺而出,离开神墓,甚至还可以揭开她的棺椁,将她杀死。

她不仅不知道这个,甚至连她躺入棺椁后,小乌鸦们到底会不会继续存在也不知道。

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

她还未试过。

所以,她也有她的任务。

她是除了娘之外,唯二知道爹爹长生的人。

所以,她要努力地解决这些问题,然后陪着爹爹,陪着娘亲,一直……一直到世界的尽头。

时隔两年,父女俩又好好地聊了一会儿。

……

难得醒一次,李元又见了梦杏仙,寒逢,萤濯妖。

前两者很是焦躁,却又小心翼翼地问着李元什么时候能去东海仙域。东海仙域的两座古殿是最后的希望了,她们迫切地想过去。

李元说了句“急的人自己先去吧”,两女都没反应,毕竟谁也不敢真的先去。

萤濯妖倒是没关系。

去不去东海,对她来说完全没影响。

她只要跟在李元身边,就可以了。

而若是给她一个选择,她甚至根本就不会选择去东海。

因为此时此刻的东海,完全就是一个吞噬着强者生命的绞肉机。

这大抵……便是末世的狂欢吧。

大周武者急着东渡,仙域修士急着探索古殿,西极神灵急着爬出棺椁……可不就是急躁的狂欢么?

李元又让萤濯妖感知了一下“天机”。

萤濯妖说还剩27年。

比之前快了一点,但大差不差。

最近几年不会有什么大的风浪。

待到她说完,李元伸出手。

萤濯妖如沙漠旅人见到了绿洲,迫不及待地喘着气扑到他膝前,捧起他的手,放于胸前,然后用红唇裹住了那指尖,仰头看着他,妙目迷离,乖巧似驯服的兽。

李元忽地抽出手指。

萤濯妖愣了下,顿时惶恐起来。

李元念头一动,域力裹来了旁边个冰墩墩,然后放在自己身侧,道了声:“坐在椅子上吃吧。”

他往侧边伸出手,裹着青袄的娇美女子重新坐下,挪着臀儿一点点向他靠近,然后重新抓起了他的手。

片刻后,萤濯妖再度姿容焕光,无暇似玉,继而告退。

李元了解完各处情况,便打算继续修行地魂。

因为这地魂二境看起来很靠谱,所以他打算推到三境。

只不过,他才准备开始修行,却古怪地看到冻土里那阴气凝聚“水”竟然缩小了一圈,却也不知是他这修行太耗阴气,还是说……阴阳大同的破灭使得西极的“水火”都在衰退。

这让李元生出一种急切之心。

还剩二十多年。

二十多年后,无论天地如何巨变,这最后的修行之门都要关上了。

再此之前,他一定要入门。

天地巨变,但天地还是这片天地,新旧必有联系,所以他一定要以旧时代最强的身份进入新时代。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活下去。

活到最后。

他李元也只是在这狂欢的末世里挣扎的一员罢了。

诸多念头转过,少年看向地魂石碑,然后起身向着“水”走近了一些,略作思索,他干脆走到了“水”的正上方,然后一屁股坐下。

只有这等至纯的阴气,才能助他尽快破入三境。

旋即,他开始运转法门。

阴气不再如丝,而是似宽敞的漆黑绸带从地底生了芽儿,继而又变得粗壮饱满,化作一条条阴气长蟒密集地缠绕在李元身上,里三层,外三层,越发浓郁。

李元则运起枯火,调动着这些阴气开始旋动。

……

……

大地深处,与人间不曾接壤的幽冥。

色调灰暗,地域无垠,天地里好似**漾着灰蒙蒙的薄雾,空气里尽是阴冷的,尸体的淡淡味儿。

青衣娘娘双手参垂,站在高处的一处山上,这座山在黄泉对面,山上埋满了的装载恶鬼的棺椁。

她看着大片大片的鬼魂垂首走过黄泉畔。

“元……”

青衣娘娘轻声念着这唯一羁绊的重要线索,但却还是无法想起。

而或许是她叫唤“元”的声音被那些鬼魂听到了。

逐渐的,还有些残存理智的鬼魂便开始下意识地喊着“元君,元君”……

被吞噬了一切的阎娘子,并不会记得自己曾经被叫做“阎君”。

久而久之,她便把“元君”当做自己的名字了。

虽然没了记忆,但她的人性包括人的智慧却在慢慢恢复。

这些东西让她明白“人死了,得去投胎转世,一直在外徘徊的,便是孤魂野鬼”,这黄泉畔的鬼魂太多太多,可在这里走了许多年却一直只是在走着。

“轮回……”

青衣娘娘喃喃出这两个字。

但地府中没有轮回之地。

这里便是一个极大地“蚕茧”,内里的一切还在重组,融合,一切还未落定……

……

……

转瞬,三年又逝。

若从高空俯瞰,便能看到咔布罗尔深处的“水”已经很小了……

不仅是水,就连九焱氏族的九点火也开始微弱。

光明从剑山关一路向西推移,越发地深入。

李元在风雪和黑暗里睁开眼,他长吐一口浊气,周身显出一种怪异的阴冷。

一念,莲台现。

下一刹,白身恶鬼,戴冕旒,端坐其上。

却见那恶鬼抬手按莲台,道了声“去”,那莲台便忽地变得“星星点点”,好似无数晶莹的露珠在破晓的晨光里泛着晶泽。

可细细看去,那哪是露珠?

那是一双双惨白的瞳孔。

一双瞳孔一个鬼。

十三万八千双瞳孔,便是十三万八千只鬼。

良久,白身冕旒恶鬼消失,一个少年站在原地,却是叹了口气。

“原来三境就是鬼睁眼,这十三万八千只恶鬼,世上怕不是没人能撑住这么多鬼的攻击……

只不过这些鬼却还是无法离开莲台,甚至力量也被约束在莲台之中,只有对方靠近了才能发挥出效果。”

这个结果,让李元不是那么满意。

可再一想,地魂三境也就是“双鬼多鬼”的层次,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十三万八千,这虽也是“多”的范畴,却终究过于离谱。

此时,李元俯瞰着冻土里的水,有那么一丝想要把这水给吞掉试试的念头。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当年他能侥幸融合火,和阎姐不无关系。

可水火不相容,阴阳不相容,除非此刻他身边不仅有阎姐在,还得有一个“火神阎姐”帮他一起调控阴阳,那他才会去尝试着吞掉那水。

李元一起身,小乌鸦就飞落了过来。

过了许久,又有狼车从远而至。

御手席上没有人,因为拉车的冰雪巨狼被梦杏仙控制着,这便等同于有一个无形的人在御车。

李元向那车走去。

他决定离开了,所以让小乌鸦叫来了梦杏仙她们。

帘子掀开,车厢里有梦杏仙、寒逢,还有萤濯妖。

李元上了车,扫了一眼寒逢,梦杏仙,道:“你们真没走?”

梦杏仙嗲声道:“无论去哪儿,杏仙都只跟着爹爹。”

寒逢则是苦笑道:“我和梦杏仙都不擅长直接正面的作战。

我们守在西极恰到好处,但去仙域,却还是差了许多。

我们只有伴在公子身边,那才能有一丝希望。

所以,这五年里,哪怕我再怎么着急,却依然还是会等公子。

公子也请放心,我们这样的人虽然各有各的心思,但如今距离那天地大变已是年数无几,我们不至于到了最后还首尾两端,犹豫不决。”

李元看着寒逢那张少女的脸,有些默然,他忽然想起了当年那要看夕阳的狼母。

而如今……这马车上看似只有四人,其实却是有五个。

还有一个,便是那位被“制造”成了狼母的少女,只是当寒逢出现时,那少女便会陷入沉睡。

李元此时也暂时顾不得这些,他微微抬手,帘子外飞落一只小乌鸦。

略作了解外面情况,李元陷入了思索。

梦杏仙嗲声道:“爹~~我们现在去仙域吗?”

她其实也已经很着急了。

小乌鸦冷冷看着她。

李元道:“你还是别叫爹了,我现在是少年模样,你便随寒逢一起,统一口径,叫我公子,到了外面也不会引人怀疑。”

梦杏仙不太乐意,李元冷冷扫了一眼她,她才不情愿地道:“是,公子。”

小乌鸦这才舒服了些。

李元道:“把五块秘术石碑都带上,到了仙域说不定有用。然后……我要去外域看看。”

外域,是夏朝对于破碎的西方的称呼,距离此地极远,便是狼车怕不是也得一年才能到达,而且还极容易迷路。

但苍狼本就认路,再加上还有“导航小精灵”萤濯妖,问题便不大了。

磨刀不误砍柴工,哪怕时间很紧迫,李元也觉得很有必要去外域一次。

更何况,萤濯妖曾经取得的那能窥探天机的秘术石碑便是在外域。

北斗带她去的地方,李元真的很感兴趣。

……

不一会儿功夫,咔布罗尔的两块秘术石碑也被搬上了狼车,连同另外三块“狼母”、“鬼玉仆”、“九首巨狼”的秘术石碑堆叠一处放着。

再加上一些携带的干粮堆积在秘术石碑上,四人便是连脚都没地方放了。

直到李元大咧咧地把靴子踩在了石碑上,三女才有样学样。

巨狼御车,在冰天雪地里拖出一溜烟的轨迹,往永夜深处的西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