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之中,

成了禁地的中市,依然未曾重新开张。

商客都习惯了。

此时,他们开始招呼杂役,忙碌处理尸体,这些尸体昨日还是美人,今日却已成了怨毒和染血的死人。

而在忙碌的时候,无人能看到那中市原本的值守室发生了一点异变。

这些异变之前还没有,但在如此多、如此靠近、如此连续的咒怨之人死去时……却产生了。

幽黑暗淡的床榻上,飘出些怪异的霉味儿,床榻吱嘎吱嘎响着,但不是自上而下,而是自下而上,好像床下有什么东西正在隆起,正在挤压着床板。

寂静里传来怪异的门扉撞击声,好像有人想从里面撞开门。

但门扉却没开……

那粗暴撞击声又变成了急促敲击声,敲击声又变成了抓门声,抓门声再变成了拖地声,继而……又复归死寂,无人听到,无人知晓。

……

数日后……

秋风卷起一片又一片落叶,刮过无边无际的灰色天空,又渐缓渐慢,落在泥泞的田间陌道上,被匆匆走过的泥腿子一脚就踩瘪。

许多人在往田间跑,越来越多。

哭天抢地的声音很快响起。

“老天啊,为什么?为什么啊?”

“歉收……又是歉收……”

“为什么啊?”

有老农默然地蹲在田边,抬手捞了一把田地里的泥土,手指轻揉,泥土化开,内里竟有不少砂砾。

老农盯着那砂砾,默然良久,直到身侧有个年轻的农户喊道:“田伯,田伯,这可怎么办啊?”

他们是农户,可田地早就不是自己的了,他们每年要上缴给田地主人的粮食是有个底线的。

前年歉收,去年歉收,今年歉收的更加厉害了……

前两年饿着肚子勉强还能撑一撑,一把汗水一把泪,期盼着今年能有个好收成,可结果却更糟了。

“田伯,我家那口子才生了娃娃,家里本来就吃不饱了,现在还多了张嘴,怎么办啊?”年轻农户愁眉苦脸,几乎要哭出来,他听过卖娃娃的事,可他不会卖的,他怎么可能卖自家孩子?

老农不言,他看着掌心那些砂砾,黯然地垂下了头。

这田,不是他们种的不好,而是……

这田,不行了。

……

另一边……

刺目血红的肉田,好像一团火焰。

此时,新任的看田人正坐在田边。

这看田人便是方家兄弟里的方成豹。

这位置,还是铁杀特别钦点的,因为肉田边其实是非常好的修炼之地,虽说环境有些恶劣,但一来清净,二来血气浓郁,便于修炼。

肉田里,大坨大坨的肉正诡异的长出,产肉期田里温度较高,这时候不宜下田,过两天,方成豹就可以叫来一些杂役帮忙,让杂役穿上铁鞋下田去割肉。

原本这些活儿是城卫兼做的,但城卫死光了,所以守城的、割肉的都成了杂役。

方成豹正看着这一亩肉田,忽地神色一动,远远看向肉田中央。

在那里,

长出的肉好似生出了异变,脱离了原本的高度,而显得“鹤立鸡群”。

方成豹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那中央的肉。

他看了半晌,忽地喉结滚动,咽了口吐沫,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道:“八品……八品肉……肉田里长出八品肉了!!!”

方成豹很清楚肉田里长出八品肉代表着什么,这就代表着一个势力的七品强者可以增多了,这代表着这个势力能够更安全。

在乱世的洪流里,只有强大的才能安稳如山,不被摧毁!

中间的那些肉,并不少,完全可以支撑三个八品持续食用,继而突破七品了。

方成豹转身,疯狂喊道:“丰收!!大丰收!!前所未有的丰收啊!!”

欢笑的声音,快乐的声音,洋溢着……

……

“又歉收了。

真是……莫名地怀着期望,却又总觉得这期望不该有。”

老板娘叹了口气,他扫了眼酒楼下。

依然车水马龙。

银溪可谓是山宝县最繁华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可她知道,银溪坊外……早不知是什么模样了。

她可以再加设两个粥铺,可不过杯水车薪,能有什么用?

“粮价今后会越来越贵,而铜板儿会越来越不值钱……世道会越来越乱……秩序也会越来越崩坏……也不知道相公是怎么想的?”

老板娘托腮,看着远处那灰蒙蒙的天,想了想又出门喊住一个楼里的伙计道:“林四郎,你看到阎奶奶了吗?”

那正忙活着的无须男子抬起头。

这男子正是之前酿酒的林四郎,他受了伤后便被调出了酒坊,而在酒楼里帮忙,此时他也将一脸的蓬松胡子挂掉了,而显得颇为白净。

此时闻言,林四郎忙道:“老板娘,阎奶奶刚出门了,说是约了些其他家的夫人……”

老板娘道:“阎奶奶回来了和我说一声。”

“好嘞。”林四郎忙道。

……

……

入夜。

李元搂着两个娘子,一番嬉戏后,随着沉闷的闷哼,便只余下余韵未散的急促呼吸了。

但老板娘最近好似不够,长腿扭呀扭的。

阎娘子在旁吃吃地笑。

李元精力很足,便轻轻亲了下美妇的额头,瞅着那雪白周边的荷叶绸兜,便又是一番采莲浅水间,低头弄莲子。

良久,方才平息……

低低絮语,枕边响起。

“当家的,今年又歉收了,我和阎姐姐商量了一下,觉得若是各家能够放宽农户上缴的粮食,应该可以让更多人活下去……

阎姐姐也说可以通过她的茶话会和其他人聊一聊,看看有没有可能。”

“是呀,相公,年年歉收,如果各家都还维持着高额的上缴粮食,那很可能会引发越来越的动**……我和薛姐姐想问问你的意见。”

李元问:“他们会同意么?”

阎娘子道:“所以……可能要扯李长老的这张大虎皮嘛。”

李长老?

李元听着这称号,心里也怪怪的。

他不知道铁杀在想什么,因为铁杀什么都没问就让他做了长老。

血刀门里死了两个长老,那就需要再加两个。

其中一个,给了方剑龙。

方剑龙原本就是内门八品第一人,数日前在征伐孙家的战斗里突破到了七品,如今在内城闭关,以期早日巩固境界,提升技能。

他做长老,当之无愧。

而另一个,则给了他。

理由是……他是掌妖使。

就这么简单。

若是旁人冒然指定,说不定弟子们还要质疑一番,可铁杀的威望太强了,他指了李元,便是有人质疑,也是私下里质疑。

一个区区八品,凭什么当长老?

赵翼,赵纯心都比他更适合!

掌妖使?他掌了什么妖?

狗屎运,真是一路狗屎运……

这些话肯定有,但多在心里嘀咕,而不敢冒出来。

即便冒出来,李元也不以为意。

他明白,铁杀看出了端倪,也明白铁杀看出了“血刀老祖不想暴露身份”,所以铁杀就把“血刀老祖可能存在的破绽”全部抹掉了。

不仅如此,铁杀自己也不再进行任何调查,只是让他成了长老,而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原本柳长老做的事,也就是管理内务,派发通行证什么的。

但又考虑到他需要修炼,需要驯妖,所以这些事暂时由铁杀麾下的阿二操办。

简单来说,他现在享着长老的身份,却无需做什么事。

此时,李元沉默了下,他现在作为血刀门长老,自然对门中事情尽皆知晓,所以也知道今年的肉田是前所未有的大丰收。

不仅丰收,而且还有了八品肉,这些八品肉足够供应三四个八品成长入七品圆满。

正常人都可以推断出“农田歉收”和“肉田丰收”是有联系的……

李元想了想道:“我先请示一下门主。”

阎娘子嘻嘻笑道:“我就说相公会帮忙吧?”

“嗯……”老板娘轻贴在李元身侧,柔声道,“相公是个好人。”

次日,李元寻了机会拜会了铁杀,把“歉收可能会引发动**,所以想看看能否让县里大户减少农户上缴粮食”的事说了一遍。

铁杀没意见,直接让他去做。

李元又问要不要用帮派的名义,以让农户们对帮派感恩戴德。

铁杀只说了句,若想扯血刀门做虎皮那就尽管扯,但若只是要农户感恩戴德就别了。

好名声会带来道德绑架,而一个门派是不适合被道德绑架的。除此之外,若是一个无恶不作的门派里有一个好人,关键时候这个好人还能跑出来调节一二。

李元也不想被道德绑架,可这事儿还得去做,一来他也是苦过来的,二来他是穿越过来的,他见过和平年代,三来他不想他苟着的地儿发生动**,四来……谁能绑架他?

……

……

次日。

阎娘子开始拉着闺蜜在茶话会上商量“减少农户上缴粮食”的事儿了,闺蜜们各个都说回去商量下。

而银溪之上……

乌篷船正**开湖面,李元一袭玄袍立在船头,只不过这玄袍却不是血刀门的制服,而只是阎娘子在和她的闺蜜们在逛街时为他买的一件袍子。

他一边站着,一边扫着周围人的数据,但他并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超过铁门主,甚至连靠近的都没有。

既然能一刀一个铁门主,这般的环境令他颇为安心。

很快船靠岸,船夫恭恭敬敬地道了声:“李长老,您慢走。”

李元笑着还还礼,拎着脚边酒坛就下了船。

一路上,黑市的人见了他,纷纷恭敬行礼。

“李长老。”

“李长老好!”

“李长老,早啊。”

没人再叫小李爷,因为长老和供奉是平阶,再叫小李爷那不是骂人么?

不一会儿,李元就来到了黑市北门,他看到在无名小亭里晃悠晃悠的男人,便拎着酒坛快步走去。

李爷即便不转身,也知道自家弟子的脚步声,于是睁眼,慢慢悠悠坐起,瞥了眼身后,道:“都做长老了,怎么不穿你的长老服,反倒是穿了身普通的便衣?”

李元坐到他身边,拍开封泥。

李爷熟练的取出两个酒杯。

李元给老师先斟满,这才给自己倒了,然后道:“老师可别笑我了,学生心里本就已经慌的很,哪里敢再套上那身虎皮?

来来来,这是楼里今年的陈年春梦酿,最后一坛了,想来想去还是拿来孝敬老师好。”

李爷哈哈笑道,可神色却极为复杂地看着眼前这弟子。

他看不透。

怎么都看不透。

必定是发生了事,才让铁杀指定他当长老。

铁杀是什么人,李爷很清楚,要不是放在这边角旮旯的县子里,要不是只是个七品,铁杀可谓是个雄才大略的枭雄。

铁杀制定了李元当长老,那李元就一定配这个位置。

李元为什么配这个位置?

为什么?

孙魏两家联军隐忍蛰伏、调虎离山、谋定后动,一举攻城,就在将要成功之际,却一败涂地。

而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血刀老祖。

李元,和血刀老祖有关系么?

还是说……

李羽眼中闪过一抹隐晦的震惊和骇然,他也喉结也骤然滚动了下,蓦然抬头看着正举起酒杯、双瞳清澈的少年郎,心底忽地自嘲地一笑:怎么可能?

紧接着又忽地反问了一句:怎么不可能?

但可不可能,真的重要吗?

“老师,学生敬您一杯。”李元双手举杯。

李羽也举杯。

李元杯子磕了磕老师杯子下沿,然后一饮而尽,又笑着道了声:“还是和老师喝酒痛快。”

李羽笑了笑,又问了些李元练刀的进度,最后才轻声道:“最近黑市的东西变多了,有空可以去看看。”

说着,他又举杯碰了碰,轻声道:“现在不让把登记簿给人看,但你要看的话,傍晚来,我悄悄给你,你看完再悄悄还回来。”

“谢老师。”李元不会忘记当初是谁将他直接从芸芸弟子里捞了出来,收作了徒弟,又是谁不仅护短,还很照顾他。

……

半个月后。

戴着面具,穿着高跟靴子,裹着塞布斗篷的李元,在经历了昨晚提前参阅的登记簿后,迅速地来到黑市的一个摊贩面前,装模作样地拿起本书随意翻了翻,然后又放下。

他连翻几次后,在那摆摊的蓝衣凶悍男子越发不耐烦的神色里,他才看似随意地挑了一本,道:“不假吧?”

“这是抄本,从远处来的。卖假的……我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蓝衣男子冷哼一声,然后又道,“我是长期在这儿卖货的,又不是一回两回了。

但抄本和原本肯定是不同的,抄本练不出来可别怪人。

可是,只要你修炼得当,入门肯定是没问题的……能到我这儿的抄本,入门是可以保证的。”

李元自然知道这一点,否则他也不会到这男子这边来买,于是应了声,又快速翻看起来。

他拿得这本不是功法,而是技能,但却是难得的从九品到七品的连贯技能,虽是枪法,但李元猜测其中可能藏了和“春秋三刀”一般的秘密,所以才来买。

李元快速翻了遍,觉得图文皆没什么大问题,这才问:“怎么卖?”

男子扫了一眼,道:“300两黄金。”

“请问能便宜一点吗?”李元扫了眼对面头顶标准的“八品武者数值”,然后从怀里抓出几枚金豆子,手掌如熔火,浓郁气血浮腾之间,那手近乎要呈现出深沉的黑色,他将金豆子随意拉伸,编织,又旋转成了个小麻花。

那男子看了看他的手,道:“阁下想出多少钱?”

“100两黄金。”李元道。

“不可能的,价格太低了。”

“可这里不是鬼市,这县子里也没什么用枪。

就算用枪也有家门传承,不会买你这抄本。

你若揣着这么多功法,在外乱走,不知道猴年马月才会卖出去。

而且……说不定会遇到危险呢?”

男子愣了下,可双眼盯着对方的手,感知着那丝毫不掩饰的血气,在意识到对方可能是陌生七品后,忽道:“那50两黄金卖给前辈好了。”

李元:???

男子呵呵笑道:“晚辈姓陈,名霜,还请前辈多多关照。”

李元也不多说,直接把黄金丢了过去,道:“100两,一两不少。”

说罢,他把那册子直接揣入怀里,然后迅速离开了黑市。

原本还有两个偷偷摸摸地跟在他身后的人,在看到他那一手之后,又悄悄地撤离了。

李元默默扫了眼那两人。

他记得之前绝不会有人这么明目张胆地跟踪,而且之前……黑市里也没这么多人……

他迅速走着,又扫了眼周边。

“陌生的脸越来越多了……”

“这意味着……中原那边的余波已经到了……”

……

……

又过数日。

李元换了身装扮,身高正常,只是微微佝偻着腰,手里拄着拐杖。

因为提前掌握了今日开市后会有什么物品,所以他迅速定位,来到了目标摊位前,装模作样地翻了翻书册,然后抓起一本功法,用嘶哑的声音叹息道:“算了,随便买一本吧,烧给顾兄弟,也当是圆了他的梦。”

说罢,他看向摊主,道:“老板,多少钱?”

这是一本驯兽类的七品孤法技能,相当难卖。

摊主本也没想这么快卖出去,于是顿时来了劲头,和李元攀谈了一番后,才知道原来对方竟是要烧了这七品功法以让他死去的兄弟在地下能修炼这驯兽的七品功法,毕竟他兄弟生前一直想着成为伟大的驯兽师,只是失败了。

摊主听得很“感动”。

李元砍价砍的也非常狠。

最终以50两黄金成交,这个价格在平均千两白银一本的七品技能里,已经非常便宜了。

原因也简单,一来是没人练这个,二来是抄本比原本差太多,就算能练着入了门也别想着大成,甚至有时候连小成都做不到。

……

李元回到内城,他的屋子已经从原本的38号搬到了9号。

9号宅院,更为奢华,更靠近豢妖地阁,傀儡间,血怒堂。

除此之外,还配备了修炼密室。

这密室宽敞,且隔音效果良好,就算在里面挥舞着大锤子到处乱砸,外面也听不到半点动静。

此时,李元就踏入了密室。

密室的透光口,从外垂落金色光柱。

光落在两本功法册上。

一本枪法叫《混天枪法》,只不过书面涂涂抹抹,原本的字样被划去了,“混天枪法”四个字是后来写上去的,显然这枪……并不叫混天枪法。

“李爷看着的黑市,应该还是比较规矩的,说是九品到七品,这入门至少能练出来……”

另一本驯兽类法门叫《大鸟驯术精要》,很神奇的名字,但比起《荒野驯妖术》,显然另有侧重。

“既然暂时无法寻到生命图录,那就继续横向修行技能……”

李元长舒一口气,抬手抓起一旁的枪。

霍!

枪尖一抖,挡血红缨在半空炸开。

少年握枪,神色坚定。

春秋三式,融而为一,创出“摧城”给了他信心。

他也开始逐渐了解“技能”和“功法”的关系。

功法,提供力量的基础。

譬如普通人,他们的血是凡血,所以一招一式都是凡血驱动,使将出来不过是肌肉的惯性和熟练度。

而武者,却是影血,修炼技能修炼的并不是肌肉惯性和熟练度,而是一种影血的惯性。

影血的驱动是比较难的,若不修炼技能,只能做到简单的让影血浮出体表构成“血衫”之类的操作。

而修炼技能,影血就会在发动这技能时,在体内以某种独特的轨迹运转。

换而言之,所有的通过影血发动的“技能”,都藏在这轨迹中。

只不过寻常武者却极难反向地感受到这种轨迹,除非如李元这般将三招皆修至圆满,并且创出“摧城”,登临了七品中的巅峰,才能一览山中起伏之状。

事实上,即便是李元,目前也只能在体内清晰地感知到“刀”所形成的轨迹。

……

……

少年练枪,驯兽。

日以继夜……

时光便又过的快了。

转瞬,又是两个多月过去了。

这一日,密室里,李元霍然睁眼,他拍了拍手中半臂长的漆黑兵器。

随着手掌拍动,那兵器便“嗖嗖嗖”地窜了出去,节节而高,转瞬丈许,刃尖烁烁,皆生冷芒。

这是近些日子,李元从黑市里淘来的兵器,售价足足150两黄金,这还是因为武器比较怪,卖的人不自信才定了这个价格。

可没想到刚定了价格,第二天一开市就被人买走了。

卖家整个人都懵了……想再提价,买家却已经消失无踪了。

这兵器叫龙刀枪。

有枪尖,但两侧却有有微弧的刀刃,能刺能砍,是刀也是枪。

更重要的是,这是一把由傀儡师打造的兵器。

释放开来,这兵器能长达丈许,缩起来,那便能藏在袖中,非常方便。

而且其材质也并非普通金属,而是一种李元看了也不明觉厉的合金。

这兵器和之前李爷赠给他的那把斩马刀算是同一层次的,但携带起来却更隐蔽。

两个月的时间,

李元将这枪法修炼到了圆满。

驯兽法亦是圆满。

他扫了眼自身信息中变化的部分:

【姓名:李元】

【加点:767点】

【技能:阴把连环枪九品,八品,七品(160/160)

大鸟驯术精要(160/160)】

“果然不是什么混天枪法,而是这阴把连环枪……”

“想来是有些小名气,所以抄写之人才改了名字再来卖。

书册记录其实也不完整,不过……我只需修炼入门即可。”

“这阴把连环枪虽然没抄的完整到位,可前头的部分和收尾的部分却抄的不错。

枪入大成,可枪出连环,狂猛无铸,却无声无息,亦可连崩十蝇头颅……

但冬天没有苍蝇,就用这百余片落叶代替吧。”

李元扫了眼密室里他提前准备好的落叶,一口气吹去,顿成冷风,百余片枯叶瞬间飞起。

少年亦是瞬间出枪。

枪出,无声,好像阴冷黑暗里游动的毒蛇。

一枪,两枪,三枪……枪接连环,却又没有半点声息。

而漫天落叶,见枪便崩,发出爆裂的炸声。

一两息后,枯叶又纷纷落地,再看……却见枯叶都只是崩了半截。

不仅如此,都是崩的叶尖。

另外半边毫发无伤。

李元一一检查,无一失误。

只不过,这【阴把连环枪】显然没有【春秋刀】特殊,这三式不成体系,极难融合,但却让他隐隐约约地看到了“枪”的轨迹。

少年掌心一翻,原本无声的枪,顿时变成了刀,刀刃骤然剧烈震**起来,可在即将发出尖锐鸣叫时,少年又收了手。

“摧城,照样可以用,不错。”

旋即……

少年打开密室,走到外面。

外面正飘着小雪,

一只珠颈小雀瑟缩地在屋檐下躲雪,身子僵硬。

小雀听到动静,看到有人靠近竟也飞不起来,看样子它逃过了被难民吃掉的命运,却逃不掉冻死的命运。

李元心中自喃着:“大鸟驯术精要,其实并没有让我有多少提高,只是让我能更轻松地驯服七品大型飞禽类妖兽。

但我驯服的妖兽总量却未曾变化,所以没什么特殊用处。

不过,在达到圆满后,却再度产生了变异。

原本我只能操纵二十只蚂蚁,如今我却可以操纵三只普通鸟类,并且能借助它们看到更远、听到更多。”

他向那珠颈小雀靠近,强大的亲和力,让小雀飞到了他巴掌心,发出“啾啾”的声音。

李元带着小雀回到屋里,给它暖了暖身子,又喂了些米粒。

然后,一道神魂联系建与小雀建立起来。

少年站到窗前,双手张开,鼓励着小雀飞入雪中。

小雀振翅,飞高。

少年闭上眼,却又在风雪的高空睁开。

好似是他,在天空展开了双翅,静静看着脚下那覆雪的亭台楼阁,屋宅桥梁,枯木染白,银溪冻结……

“总算不用像蚂蚁那么慢慢爬了。”

少年煮了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喃喃道,“以后家里得养鸟。”

正想着,府门打开,裹着裘绒的老板娘秀色可餐,手里拎着一坛美酒道:“当家的,今儿有新酒。”

李元喊道:“哪儿来的?”

老板娘喊道:“最近县子里,外乡人越来越多,怕都是从中原那边逃过来的,这商品也越来越多。官府管不到这儿,你们可要忙起来了。”

……

……

此时,山宝县外,一处荒山的山寨里,正有个穿着盔甲,满身匪气的男子在来回踱步。

他所到之处,便是狐臭味儿散播过去。

这就是清香将军。

可此时,这位清香将军却显得很着急。

“那个人也战败了,所以从中原那边带着残军逃回来了……

可大雪封路,总该拖一段时间吧?

而且路上也有凶险。

一个月……

最多一个月应该也到了……

怎么办?

我得攻下一座县子,否则没有城池,那个人一到……我就只能被吞了。

侦查,抓紧侦查速度!”

……

当天晚上,清香将军就召集了麾下,然后他站在高岩上,在风雪里扬声道:

“我知道你们里有的来自山宝县,有的来自天南县,还有的来自花陌县……

我不管你们过去怎么样,现在你们都是老子的兵。

现在你们有个机会。

去打探这三县的信息,谁能立功……哼……”

清香将军阴厉的眼神扫了扫四周,又拍了拍自己左边,道:“这位置,保不准就是他的。

不过,事以秘成,所以每个县,我只准备先挑两人去试试。”

顿时,众人一阵哗然。

熊哥也激动万分,他双目灼灼地盯着那左边的位置,然后深吸一口气跳起来道:“将军,将军,我是山宝县的……”

可熊哥才跳起来,其他地方也有不少人跳了起来,还有好几个也在争着山宝县。

“我也是山宝县的,我表舅住在大同坊。”

“大同坊有什么用?那里最乱了,什么信息也打探不到,我家姑母住银溪坊。银溪坊这可是山宝县的心脏,是血刀门内城所在啊……你和我争?”

熊哥听着众人争来争去,他只觉心脏嘭嘭狂跳,骤地吼道:“你们有什么?我认识血刀门的李长老!!”

可他的话很快被淹没下去。

熊哥大喊着:“我认识李长老,小李爷,我和他打过猎,我和他亲如兄弟!我……”

他跳着挥舞着双手,却被淹没在风雪里,没人在意。

但,高台上的清香将军眯了眯眼,伸手压了压四周。

这一压,所有人都平静下来。

清香将军点了点熊哥道:“你说什么?”

熊哥听到四周骤然安静下来,大口喘着气,脸上逐渐露出惶恐之色,然后又道:“我认识血刀门的李长老,他以前和我在小墨坊都是猎户。

我……我女人和他女人关系特别好,以前……以前她们都是在一起的。”

清香将军双目如刀,嘶哑着声音问:“哪个李长老?”

熊哥道:“李元!他的名字叫李元!我都打听到了,他……他是长老!”

清香将军狐疑地看着他:“我知道李元,他不简单……”

顿了顿,他又纠正道:“不,他很不简单。

去年春天,他才走出小墨坊,加入血刀门,可现在他的身份已经完成了三级跳,变成了长老。

你……认识他?”

熊哥只觉冷汗涔涔,硬着头皮道:“我……我和他一起打猎的。我女人叫凤儿,他女人叫阎玉,她们……她们之前是好姐妹啊……哈……哈哈哈。”

清香将军盯着他,然后笑道:“好!

你如果能搭上李元这条线,把血刀门的底牌摸摸清楚。

就算我们最后没有进攻山宝县,你也至少变成我的百夫长!!”

说罢,清香将军又喊道:“来人,取盘缠,让他今晚就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