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成就三成,三嫂也不容易,虽说是卖凉糕,一日下来忙个不停,两头奔波也疲累得很。”苏梨安抚道。

她们出去卖凉糕这两日,田桂兰就在家里哪儿也没去,等她们回来。

今日带去的凉糕多,估摸得晚些才回,谁知刚吃过饭的功夫,俩人就回来了。

田桂兰看竹篦子空空如也,微微吃惊。

“又全卖光了?”

那可是四篦子呢。

按照阿梨的定价,四篦子能卖一两多银子,扣除那精贵的红糖成本,能赚一百多文。

这要是多做点,一个月下来,不得好几两??

田桂兰心头一下火热起来。

“是啊娘,阿梨做的凉糕可受欢迎,今儿刚到府县,就来个富人家的姑娘,直接买了一篦子那么多。”

崔氏平日不怎么爱说话,今儿也高兴,比划着说了许多。

田桂兰惊讶,“真的?”

她招呼两人进屋喝水。

“这样热的天,你们怎么不在府县吃了再回来,好歹等日头下去不那么热了。”

“本来想着看能不能赶在晌午前到家,结果牛车绕了个村,没走以往的路,就远了些。”苏梨喝了口水,抿抿干燥起皮的唇瓣。

田桂兰就喊了秦秋烟,“去给你三婶四婶煮碗疙瘩汤,再窝俩蛋!”

秦秋烟应声去了。

“还是我去吧。”苏梨起身。

哪里好意思让小辈给自己煮东西吃。

她喝光杯子里的水,不顾田桂兰阻拦,去了厨房。

秦秋烟刚从橱子里拿出面和鸡蛋。

“秋烟,我来做吧。”苏梨把袖口卷了卷,露出手腕和小臂。

“那我帮四婶烧火。”秦秋烟精神似乎不太好,道了句就坐在灶前,用打火石打了半天才引燃火苗。

苏梨用竹舀子慢慢往面盆加水,忽听灶台那边问。

“四婶,您真的听说乔山村那个牛家二郎,是骗婚吗?”

秦秋烟声儿压得低,缠在噼里啪啦的火堆中,有些不清楚。

苏梨嗯了声,“对方确实是这么说的,牛家二郎早上个月便死了。”

“那他们为什么还要给他找亲事?”秦秋烟问。

“这我就不清楚了,但是啊,有些老道爱宣扬这种事儿,什么若是未成亲便身亡的男丁,要给找个合适的女子结亲,不然会有怨气家宅不宁之类的。”

苏梨垂眼和着面疙瘩,“也许牛家就信了呢。”

灶头就不吱声了。

油和葱花下锅爆开,加进小青菜呲拉一声掩去了其他声响。

秦秋烟耳朵动了动,抬起头来,“好像外面有人来了。”

苏梨忙着翻炒锅里,闻言随口问了句:“谁啊。”

秦秋烟不甚确定,“好像是那日来的孙媒婆。”

苏梨翻炒动作顿了顿,看差不多添进一瓢水,把面盆塞给秦秋烟。

“秋烟帮我看着锅,锅开以后下面疙瘩,我出去看看。”

厨房离大门近,她开门时正屋田桂兰和崔氏刚出来。

“秦老姐姐!”孙媒婆还扬声喊着,一股子喜气,“诶?你是那个谁,秦老三媳妇儿吧,我来找你娘,有喜事啊。”

苏梨还未开口,田桂兰蹬蹬蹬就跑了过来,一口呸在她脸上。

“喜事?你来我家还能有喜事?!”

孙媒婆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可把她给恶心坏了,胃里一股股往上涌。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说的当然是牛家那门亲啊,难道你们不想结了么?”她语气一下就不好了。

“那当然是不结了!这种腌臜事儿,你偏生找上我们家,是看我们秋烟好欺负吗?”田桂兰疾言厉色指着她一通骂,“好好的亲你不说,非要说牛家二郎,这不是毁人姑娘一辈子吗!”

孙媒婆听的眼皮子直跳。

难不成教秦家人知道了?

不太可能啊。

丰度县和宁安县距离那么远,乔山村又偏,路上全是石头不好走,没人领着光是找都得找个两三日。

况且那边牛家人都打点好了,必定守口如瓶。

她特意挑了个离得远的秦家,怎么还能教知道呢?

眼瞅着村里看热闹的围过来,孙媒婆也待不住了。

“这话你给我说清楚,我好端端的给你秦家说亲,怎么就成腌臜事儿了,反悔不想结了就直说,往别人身上泼脏水什么意思?!”

“脏水还用我泼?你本身就是个心黑的!”田桂兰火气还蹭蹭冒。

这也不仅仅是秋烟和冬雪的事儿。

要是人真嫁过去为时已晚,传出去免不了被人编排秦家为了十五两彩礼,把姑娘嫁给个死人。

对秦家声誉是很大的折损,说不准还会耽误在云州读书的老六,老六可是要考取功名的,名声容不得半分污蔑!

“你说清楚,有本事你说清楚!”孙媒婆捋捋袖子,张牙舞爪就往上扑。

看戏的乡邻忙把人拉了回来。

“别打别打,有事儿好好说,动什么手啊。”

他们还没看够呢!

拦着再多看会儿!

孙媒婆就卖起了惨。

“大家评评理,我给秦家好端端说一门亲事,人家男方给出十五两的高价彩礼,他们还不满意,非要再高点儿,我只好腆着脸又去求了求,终于给说到十七两,结果他们又反悔,定然还是嫌少,三番五次,这让我怎么跟男方交代?”

她扭曲事实,添油加醋,不止田桂兰和崔氏,听的苏梨也蹭蹭冒火。

“这样高的彩礼!”藏在乡邻中的刘翠云就冒头出来,一脸震惊。

“是啊,自家姑娘不好好看看是什么样子,还要那么高彩礼钱,不也得有人要吗?”孙媒婆阴阳怪气。

刘翠云凝重对她做了个噤声手势,问她。

“这么高的彩礼,你也这么满意,怎么不把自个儿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