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
魏驰冷静自持,比去万花楼寻欢的臭男人们还要薄情。
我放下自尊,使尽了浑身解数,可他却仍跟个苦行僧似的,一点荤腥都不沾。
心里无端升起一股火气来,可我却不敢情绪外露。
这些日子,我也早就摸清了魏驰的性子。
他疑心重、警惕心强,我若是显得太主动,会让他察觉我意有所图,那先前的努力可能又会化为泡影。
应了声“奴婢遵命”,我便乖顺地俯身退下。
长生公公同我一起走到寝殿门口,在关上寝门时,他移步到殿门外,同我意味深长地聊了几句。
“殿下除了身子虚弱外,本性也是不近女色的。咱家虽是阉人,不懂那些风月之事,想来也是殿下年少不知那事的美妙,才对男女间的情事如此淡漠,从而冷落了后院的两位侧妃娘娘。”
“想过往朝中大臣和宗亲王爷每每献美女给殿下,都是死的死,发卖的发卖,在睿王府几乎都留不上一个月,更别提近殿下的身服侍了......”
长生公公笑了笑,神情极有深意。
后面的话他虽没说出来,但我知道长生公公是指今晚我同魏驰在浴房里的暧昧之事。
他不在场,自然是不知晓我与魏驰进行到了何种程度,误会我与魏驰有了**也是可能的。
只听长生公公继续又道:“由此可见,柒姑娘是合殿下眼的,还望柒姑娘可莫要伤了殿下的心,忠心服侍殿下才是。咱们殿下宽厚仁德,定不会亏待了柒姑娘。”
“时辰不早了,柒姑娘受伤还未痊愈,身子骨想必虚得很,早点回房歇下吧。”
长生公公微微俯身,笑眯眯地退回了殿门内。
殿门应声而关,留下我和几名护卫站在幽暗寒冷的长廊里。
我看着映着烛光的门窗,对里面的两个人,有些捉摸不透。
我跟魏驰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他的身体我也看过摸过了,关系都这么亲密了,竟然还不肯留我过夜,很怕我半夜会把他怎么地似的。
而长生公公的话更是可笑,魏驰身子都不肯给我呢,他又哪来的心给我伤?
这一主一仆,到底是唱的哪出戏?
人生第一有种极强的挫败感。
我气呼呼回到寝房,踏进房门时,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屋。
进进出出确认了两三次,才肯定这就是我住的那间屋子。
只是屋内的家具摆件、被褥帘帐、茶具妆奁,全都换了个遍,桌上还多了好多胭脂水粉和精美的簪钗首饰。
件件都精致典雅,低调奢华,与后院两位侧妃的房间比,半点不落下风。
我心里猜想,魏驰估摸是看我嘴严,威逼不成,便改**。
色诱和利诱,对普通人来说,总该会有一样是行得通的。
指尖蹭了下屋内崭新的桌椅,不见半点灰尘。
我不屑地哼笑出了声。
可惜啊,魏驰的威逼利诱,用在我身上,全都没用。
这一间小小的金丝笼,又怎关得住野心勃勃的我。
次日。
晨起后,我刚踏出房门,迎面就撞上了身宽体胖的郑嬷嬷带着两名婢女,气势汹汹地从回廊另一头朝我走来。
郑嬷嬷那副要用眼神杀死人的架势,必是来者不善。
据细作营的总管说,郑嬷嬷是萧皇后安插在睿王府的眼线之一,若是遇到了,能绕着走尽量绕着走,能不得罪尽量哄着她来。
左右逢源、圆滑做人,便是细作执行任务时的基本修养。
我笑脸相迎,微微欠身行礼。
“奴婢柒娘,见过郑嬷嬷。”
郑嬷嬷目光凶厉,上来二话不说就要抡我耳掴子。
她人壮力大,朝我扇来的那巴掌,都是带着风来的。
可惜我反应极快,上身微微向后倾了下,堪堪看着郑嬷嬷的指尖从我鼻尖擦过,打了个空。
郑嬷嬷那巴掌的力道甩得极重,险些因扑空而闪到老腰。
“大胆贱婢,竟然敢躲?”
郑嬷嬷黑着脸,冲着我大声怒斥,同时又是一巴掌朝我甩了过来。
我扑通一声,及时下跪,巧妙地又躲过了一次。
“郑嬷嬷息怒,柒娘知错了。”
郑嬷嬷气得脸都绿了:“知错你还躲?”
站在郑嬷嬷身后的两名婢女,忍不住低头偷笑。
失了面子,郑嬷嬷火气更旺了,不打到我誓不罢休似的,抡起手臂还想打我。
赶在那巴掌拍到我之前,我抱住郑嬷嬷的手臂,跪在那里仰头扮乖巧,并将一小把银瓜子趁机塞进了郑嬷嬷的手心里。
“郑嬷嬷莫气,柒娘不是有意躲打的。”
郑嬷嬷身体猛然僵住。
她眉头挑了一下,登时换了副脸孔,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垂眼看着我。
“既然不是有意的,那就起来吧。”
“柒娘谢郑嬷嬷。”
我唇角扯得极开,笑得是一脸灿烂,随后又拍起了郑嬷嬷的马屁。
“郑嬷嬷果然如传言那般,对待下人是恩威并施,虽严格却仁慈,是顶顶好的嬷嬷呢。”
郑嬷嬷被哄得开心,唇角是压不住的笑意,“行了,别捧我了。”
她背对着身后的两名小婢女,不动声色地将那一下把银瓜子塞进了自己的袖囊里,又端起来管教嬷嬷的严肃架势。
“知道嬷嬷我今日为何一早来找你?”
看到一名婢女端着药碗,我便猜到了郑嬷嬷的来意,但我却摇头装傻。
“柒娘不知,还请嬷嬷指教。”
郑嬷嬷一脸轻蔑地打量着我,言语尖酸又刻薄。
“听王府的下人说,你昨晚同睿王殿下独处同浴?”
我与魏驰独处共浴的事儿,郑嬷嬷这么快知晓,也是预料之中。
王府眼线众多,魏驰每日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有人在时刻监视。
这些眼线中,就有我一个。
“别以为得了殿下的眼,献了自己那身不值钱的贱肉,就能混个王府后院的女主子当当。”
“嬷嬷我今天来,就是提点你一句,你这种奴婢,也就在都城的大户人家里能混个贱妾当当,侧妃、王妃想都别想。”
郑嬷嬷同身后的婢女递了个眼神,那婢女便端了碗汤药给我。
“这是避子汤,喝了。”
无论是簪缨世家,还是肱骨权臣,任一个有门面的府上,都是不允许有庶长子先出生的,更是不允许一个奴婢先于正室生下子嗣。
我乖巧地接过。
“柒娘昨夜只是侍奉殿下沐浴而已,并未得到宠幸,但也不好辜负嬷嬷特意跑一趟,这避子汤柒娘愿意喝下,也好让嬷嬷放心。”
一饮而尽之后,我笑盈盈地看着郑嬷嬷。
“嬷嬷,下次柒娘若是真得殿下宠幸,定亲自去讨避子汤,免得嬷嬷辛苦来送一趟。”
郑嬷嬷颇感意外地打量了我半晌,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你倒是特别,嬷嬷我当年在宫里,不知给多少不知本分的贱骨头喂过避子汤,像你这样喝完还笑嘻嘻讨要的,还是头一个。”
那自是当然。
我是细作,是来监视和等待主人命令杀魏驰的,不是来跟他讨宠给他生孩子的。
若真成功勾引魏驰,就算郑嬷嬷不给我避子汤,我都得自己去搞一碗来喝。
有人给我熬,我求之不得。
临走前,郑嬷嬷声色俱厉地又叮嘱了我一番。
“认清自己的身份,把睿王殿下伺候得舒舒服服的便好。人心不足蛇吞象,别想些不该想的,在这里反倒能活得长命些。”
“谢嬷嬷教诲,柒娘定会谨记在心。”
......
要说,魏驰的消息也是够灵通的。
我刚赶到他的寝殿,魏驰就同我问道:“被郑嬷嬷训了?”
讨好的银子都花了,我更是没必要跟魏驰告状得罪郑嬷嬷。
“回殿下,郑嬷嬷不是来训奴婢的,是来送避子汤的。”
闻言,魏驰面无表情盯着我瞧了片刻,幽深的眸眼让人看不透他此时的所思所想。
我睁着一双人畜无害的大眼睛,含笑回视着他。
只见,魏驰第一次神色局促地偏开视线,避开了我的目光。
我猜想,魏驰定是想起了昨晚在浴房里,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画面,还有他差点沦陷时的情难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