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

我和魏驰并肩站在众人视线的焦点上,有种要开始耍猴戏给北臻人看的感觉。

不过为了南晋的未来,这猴我当得心甘情愿。

就是不知魏驰是什么心态。

不得不说,秦昊苍想出来的比试法子还挺花。

殿前平坦的石板地上,好大一片被圈出来四四方方的一块区域来。

如同黑白棋盘一般,这块地放置了许多分别插着黑白旗的木桩子,木桩与木桩之间的距离并不均匀,有的很近,有的又有两丈之远。

而木桩子的周圈又都绑上了浸了油的绳子。

这大工程,光一群小太监和宫中侍卫来准备,就废了快半炷香的时间。

为了找乐子看,秦昊苍还挺舍得。

魏驰选黑旗,我选白旗。

比试时,彼此只能踩着各自所选颜色的木桩,朝插有北臻战旗的终点处移动,同时还要朝对方的木桩子射箭点火。

被点燃的木桩不能踩踏,以此来阻断对方的移动路线。

既要思考自己的移动路线,又要射箭点火,以阻碍对方的移动速度,这已经不单单是比射艺了,就如同下棋一般,要提前给对方规划好死局。

比试开始。

我和魏驰同时踏上木桩,各站一角。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我和魏驰也会站在这样的场景之下,成为真真正正的对手。

随着太监的一声高唱,魏驰甩袍起跳,而我也同时抽出第一支羽箭。

羽箭涂有磷粉,插进木桩旁的火炉里一点就着,燃火的羽箭搭弓拉弦,满弓松手。

唰的一声,箭矢拉出一道斜直的火光,径直射向魏驰即将落脚的那根木桩。

可未曾想赶在羽箭射中油绳点燃起一圈火时,魏驰的脚尖一点木桩,借力又跳向了下一个木桩子。

就跟个兔子似的!

趁机我也连跳了两个木桩,却在刚要落脚跳到下一个木桩时,一道火光从魏驰那侧直冲冲地朝我脚下射来。

噗的一声,浸油的绳子被点燃,火焰顺着油绳漫延,木桩周圈顷刻火焰腾腾。

情急之下,我只能旋身反跳,又回落到上一个木桩上。

就这么一来二往,我与魏驰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近,最后狭路相逢。

他的去路,在我的身后;我的去路,在他的身侧。

比试到了关键时刻,北臻的朝臣皇子们开始举觞高欢,呐喊助兴。

我和魏驰握着弓箭,站在木桩上望向彼此。

周边木桩子烧得正旺,火焰明耀跳跃,烧红了夜空,也给魏驰那张冷白的面庞蒙上了一层红纱。

那双久违的眸眼里亦是映着熊熊火光,掩盖了他眸底的情绪。

火光之中,他身姿挺拔如松,修长健硕的身躯是宽肩窄腰,两年的征战生活让魏驰又多了几分威凛的王者之气。

再见,依然心动。

即使我知这样不应该,对不起于世,可是这颗心啊,就是不听脑子的话。

所有人都在等着我和魏驰拼个输赢。

我却低头看向手中的弯弓,心中自问:这次......选魏驰,还是选南晋?

之前抛弃了他一次,这次,不若就让他赢一把?

眼见着魏驰缓缓从背后的箭筒里抽出羽箭,抬弓瞄准他身侧那个插着白旗的木桩。

我知道,若我再不及时跳过去,那木桩便会被点燃,彻底断了去路,直接落败淘汰。

心中默数一、二、三......

我故意慢了半拍。

待我腾空跳起时,恰好魏驰的羽箭脱弦,也正朝我身后的木桩腾空跳来。

半空中,我转身欲要朝那插着黑旗的木桩射偏箭时,却不曾想与魏驰在半空中擦肩相撞。

身体失去平衡,乱了节奏,羽箭脱弦,胡乱射了出去。

眼看着身子就要摔向地面和燃着火的木桩时,熟悉的身影带着熟悉的香气,及时朝我笼罩而来。

魏驰双脚着地,一手抓住我的手腕,一手扶住我的腰,用力一甩,将我送向了那个插着白旗的木桩上。

我垂眼一瞧,明明他刚刚朝这里射了一箭,可木桩却完好无损,根本不见半点火星子。

再瞧向别处,一支燃着火的羽箭,竟然静静地躺在地面上。

以他的箭艺,这么近的距离,怎么会射偏?

我站在半高的木桩上看向他,魏驰则站在平地上,微微仰头瞧着......仍被他紧握住的手腕。

“魏太子......落地淘汰!”

一名太监的高唱打断了魏驰微怔的神情。

他收回手,微微俯身拱手后退,然后拾起扔在地上的弓箭,转身退出了比试场地。

看到魏驰淘汰下场,秦顾站在圈外大声欢呼叫好,浮夸张扬得很。

随后,他又扯着脖子跟我喊:“岁峥,赢得好,真他妈地招本王稀罕!”

就这样我顺理成章地拿到那支北臻战旗,得到了北臻君上承诺的彩头。

我能赢得此场比试,秦昊苍笑得是最开心的。

毕竟驻兵退让十里,与给南晋商人行个方便相比,彩头的分量要大得多。

人坐的位置越高,脸面就会越重。

秦昊苍表面上应承得痛快,其实心里也并不想退让这好不容易抢来的十里。

就算是今日魏驰赢了,以传闻中秦昊苍的做事风格,事后还不知道要怎么耍赖呢。

我赢了魏驰,给秦昊苍省了个大麻烦,变相地保住了他的颜面。

这秦昊苍一高兴,还另外赏了我黄金二十两。

加上比试前,宫宴众人下注时投的银子,也一并归我了。

这个接风宴,我算是赚了。

宫宴结束,待秦昊苍起身离开后,北臻的朝臣也陆续带着家眷而去。

诸国质子在太监和侍卫的引领下,朝着宫门走去。

魏驰走在最后面,步子踱得不紧不慢。

我也故意慢下步子等他,待与他并肩而行时,主动同他搭话。

“以魏太子的实力,那么近的距离不会射不到木桩,魏太子今夜可是故意给在下放水?”

魏驰微微颔首,笑而不语,态度疏离得有种将人拒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为何?”

我紧步跟在他身侧,“本世子总不能平白无故欠魏太子一个人情。”

魏驰的步子顿住,转身看向我。

他面色如常,声音低沉而平缓。

“因为,某个人......应该会很喜欢世子赢得的彩头。”

“......”

就算是再蠢笨,我也知道魏驰口中的“某个人”是指谁。

我装模作样,明知故问。

“魏太子所说的某个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