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

魏驰生辰。

与萧王妃和温侧妃离府入宫前,魏驰将一个袖箭和信号弹递给了我。

“玄掣会暗中保护你,若是有危险,发信号弹给他。”

送走了魏驰,我与于世碰面,一起来到了万花楼。

到了雅阁,晏王先让我进屋密谈,将于世挡在了雅阁门外。

我跪在地上许久,晏王才收起折扇,也收起了对我的审视。

折扇轻轻敲打着手心,晏王默了片刻,才慢慢开口道:“既已知你二人的真实身份,魏驰却迟迟没有处置你,看来......”

晏王看向我,满是心机和算计的眸眼细细地打量着我的脸。

他浅声笑道:“我这个六弟,还真是舍不得柒娘的这张脸。”

晏王润了口清茶,问我:“本王很是好奇,柒娘心里是如何打算的?”

我跪地不起,头比先前低得还要低。

“回主人,柒娘誓死为主人效劳,利用睿王对属下这张脸的偏爱,继续留在他的身边,伺机完成主人交予的任务,杀掉他。”

晏王摩挲着手中的茶盏,眼神冷然:“只怕没那么容易。”

我言辞凿凿,同晏王继续表着忠心。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属下会就着眼下被睿王掌控的被动形势,让睿王慢慢放松对属下的警惕之心,日子久了定会寻到暗杀睿王的好机会。”

雅阁内,响起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来。

我抬眸看去,只见晏王含笑的面容中带着几许疑惑。

“日日侍奉,柒娘就没对魏驰动过情吗?”

我垂眸摇头,语气无比坚定,是回答晏王的话,也是告诫自己的话。

“属下清楚得很,睿王心悦的是属下这张与蔺芙近似的脸,而不是柒娘本人。柒娘不是自作多情的人,一心只想完成主人交给的任务。”

晏王不是好哄骗的人,三言两语的好话自是不能让他信服。

他慢声慢语地又问:“荣华富贵和万千宠爱在眼前,是个人都会心生贪念,柒娘对本王这般忠心,是为何,实在让本王想不通。”

我额头贴地,言辞诚恳无比。

“回主人,柒娘与于世儿时流浪街头,若非主人好心收留,早就饿死冻死,何以活到今天。”

“柒娘和于世的命是主人给的,主人有养育再造之恩,自该要对主人忠心才是。”

“更何况,主人在我们体内种了蛊虫,就算是为了为活命,也得对主人忠心。”

“简而言之,柒娘和于世对主人的忠心绝无虚假。”

晏王扬声笑了起来。

他频频摇头叹道:“不愧是我细作营出去的人,这张嘴真是能说会道,难怪别人送的那些婢女魏驰都瞧不上,偏偏你能入了他的眼。”

晏王似乎是放下了戒心,说起话来也亲和了许多。

“本王向来赏罚分明,派出去的每个人在完成任务后,本王都会给予奖赏。说吧,事成后柒娘想要什么?”

我恳切回他:“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人都向往至上的富贵荣华,柒娘也一样免不了俗。若是柒娘能为主人走向君王之位除掉一个障碍,柒娘想......”

晏王追问道:“想要什么?”

我缓缓抬眸看向晏王,眼波流转间故作娇羞:“柒娘想......留在主人的身边。”

闻言,晏王起初是怔愣了一瞬,随即哈哈哈大笑。

他起身走来,用折扇挑起我的面颊,意味深长道:“有意思。”

黏腻的目光开始在我的身上游移,我知道晏王这是动了**欲。

但他心中仍有忌讳和猜疑,坚守着不碰女细作的原则。

“本王......考虑考虑。”

似乎做了一番挣扎,晏王转身回到茶桌前坐下,喝了一杯茶水,堪堪压下了体内刚刚涌出的那股欲望似的,看我的眼神又恢复了先前的精明和沉冷。

他旋即说道:“杀魏驰的事还得暂缓。”

“......?”

说了大半天,晏王突然给我来了个大转折。

明明前些日子写密信让我杀魏驰,怎么今日又改了主意。

我满心疑问地看着晏王,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南州那边闹了水灾,圣上有意派人去治洪抗洪,安抚南州灾民百姓。”

听到南州,我瞬间就想起了蔺芙的父亲。

之前听温侧妃说蔺大人就是被贬去了南州当官。

只听晏王继续道:“水灾之后往往伴随瘟疫、粮荒,是个难办的差使,很有可能会落在某位亲王的头上。这种费力却未必讨好的事......”

晏王拿起茶盏,若有所思地笑道:“自该由那两位去做。”

饮下一口茶后,晏王仿若可以主宰他人命运的神明一样,言语间都透着股自高自大。

“就让魏驰再多活些日子吧。”

魏驰之前因体弱多病,一直在府上修养,不参与朝政。

现今他旧疾已好,也是时候入朝参政了。

加上魏驰,朝中便有三位成年开府的皇子亲王,若是魏驰死了,抗洪恤民一事,便会有一半的可能性落在晏王的头上。

可魏驰若是活着,那就是三分之一的可能性。

再加上晏王背后暗箱操作,落在魏驰和靖王身上的可能性便会大大增多。

晏王真是好算计。

定要在魏驰死前,充分利用他一番才行。

“至于睿王府的那个内应,本王便权当不知,暂时留他一段时间,本王会另外安排人与你们传信。”

“是,柒娘知晓了。”

晏王又同我交代了一番后,命我退下。

待于世也同晏王谈完话,我们一同返回睿王府。

我坐在马车里,碍于玄掣就在不远处跟着,于世便充当侍卫跟在马车外面。

否则,让魏驰知道我与于世同乘马车,搞不好又要醋一番。

掀起竹帘,我和于世隔着车窗低声闲聊。

“风筝扎得未免丑了些。”,于世突然嘲讽起我来,“你这双手啊,果然不是做细活的料。”

我坐在马车里不服气。

“丑怎么了,能飞起来、能给你传信就够了。”

能与于世见面聊天的机会难得,我紧忙问起了南晋那边的事。

“最近那边可有什么消息,太子哥哥的病如何?”

于世凝眉摇头,“太子殿下的府上,守卫森严连苍蝇都飞不进去,消息更是传不出来。”

我叹气道:“目前来看,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就怕突然传出太子哥哥病逝的噩耗。

于世亦是点头赞同。

“不过,听探子来报,南晋的使臣再有些时日,便会到东魏。”

我思忖了片刻,同于世交代道:“魏驰盯我盯得紧,行动不便,待使臣来到都城后,就得由你多盯着点了,看看他们是不是为了传国玉玺而来。”

“放心,不用你叮嘱,我也会看着办。”

隔着车门,于世看向我,眸光灼灼。

“若有机会,我定会早点抢回传国玉玺,带着你早点离开这里,一起回南晋。”

我用力点头,回了声“好”字。

于世跟在马车旁,每走几步,都要抬头透过车窗看上我一眼。

只是昔日明朗俊逸的脸上,即使挂着笑,却总是有几抹忧愁若隐若现,看得让人心疼。

这样默默无语地看了我半晌,于世突然开口道:“前些日子,我每晚都会去你的房间等你,却始终没等到你。”

我解释道:“魏驰将我关了起来,没有机会能告诉你。”

“我猜到了。”

他默了默,继续又说:“为了见你,我尝试过闯魏驰的寝殿,跟他打了几场,结果也没分出个输赢。”

“可有哪里受伤?”,我不免紧张起来。

于世蹙着眉头看我,有些不满。

“在你眼里,我的身手难不成要比魏驰弱,要不是怕你出事,我会故意放他几次水,让他跟我打个平局?”

我忍不住咋舌摇头,无法理解男人们奇奇怪怪的自尊心。

“行,我们于世最厉害。我这关心你,还关心出问题了。”

于世觑了我一眼,没好气儿又委屈起来。

“当初,糯团儿明明是我救它回来送给你的,那个狐狸崽子,现在竟然跟魏驰比跟我还亲,真是个白眼狐。”

我哭笑不得。

“你跟个狐狸较什么劲儿,有奶便是娘,谁让魏驰天天给它喂鸡腿儿。”

“那你呢,现在跟魏驰也会比跟我亲吗?”

于世目光幽深晦暗地看着我,问得我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