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难不成还要偏袒她不成,她为了逃出去,视人命为草芥,他们几个不过是奉将军的命行事罢了,不该遭此祸端”
言下之意,若不是谨弋非要将她从密室里带出来,囚禁再次,也不会让她有可乘之机。
成玥儿必须让这个男人知道,这女人就是个祸害。
等了半晌,才听到他低沉的嗓音传来:“她视生命为草芥,就不会用一把会溢血的假刀抵住你父亲的脖颈,佯装伤害他”
成玥儿一愣。
“那是……那是因为我爹对她儿子好,她才……”
想起这事,成玥儿十分懊恼。
自己当时太过紧张,所以才没有留意到父亲脖子的血不是他自己的,那女人从始至终没有伤害过他分毫。
最让她生气的是父亲竟然和她沆瀣一气,分明就是有意要帮那个女人。
难怪当时明明有多次机会可以逃离剑下,他都不为所动。
成玥儿无可奈何,只能放缓了语调,“这件事情,我知道将军会公正处理的,我也不想多说了。”
“……”
成玥儿知道他这回事不想做决定,真要干什么,他一秒都不会犹豫。
心中有股难言的焦灼。
她轻轻地喊他:“谨弋,难道你忘了自己的承诺了么……”
谨弋直视着前方,深沉的目光显得遥远而迷茫。
蓦地,才淡淡吐出两个字:“没忘”
成玥儿眉间染上一抹淡淡的忧色,不死心道:“你不是说,占领凤凰城之后,就会正式向我爹提亲的,如今怎么……”
“盛微,当年的事,我还没有想起来,如果那封书信真是我留下的,你还怕我言而无信?”
成玥儿微微一顿,眼神闪烁之间,显得复杂而微妙:“谨弋,我没有不信你的意思……”
“如今军中事务繁忙,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不要醉心于儿女私情”
“那你自己呢?你对那女人是不是太特殊了些,以前你从不会这样!”
“我觉得她眼熟,仅此而已”
“可……”
“下去”
成玥儿不服气地咬了咬下唇,“是……”
翌日的清晨,蒙蒙眬眬中,一阵凉风吹到床头。
沐卿言眼睛微微张开,看到一抹光线如柔丝般轻轻闪过,她确定了,自己没死。
意识从梦境中缓缓升起,有人给她掖了掖被角。
她缓缓坐起,目露警惕,对着来人问道:“你是谁?”
那年轻的姑娘微微一笑:“姑娘醒了,我刚刚给开了窗,想着让屋内透透气,姑娘可是觉得凉?”
沐卿言挑起眉梢:“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是锁云军的人,姑娘,你昨日晕倒,睡了很久,大夫已经给你看过了,须得服药静养一段时间才能好,将军让我好好照顾你!”
“昨日……谨弋……清酒……”
沐卿言脑子顿时混乱不已。
从未有一天自己会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装事情……
强行将刚才一齐冒出来的念头摁下,头脑这才渐渐清明起来。
她看着那女子,道:“清酒呢?”
“姑娘,清酒小公子被抱下去休息了,你不必担心的!”
沐卿言岂能不担心,急道:“是谁抱走了?”
“自然是将军!”
“是他?”
沐卿言心中犹如翻腾起巨浪,久久不能平静。
从始至终,都是他在暗处,她在明处。
那男人明明看得见她的样子,却没有与她相认……现在这到底算什么?
“姑娘,你和将军可是旧识?”
“我……也不知道”沐卿的淡淡地回了一句。
“不知道?”那女子有些纳闷,认识就认识,不认识就不认识,还有不知道的?
也许是一时没想起来吧。
想到这里,女子笑了笑:“姑娘,我叫做田晓,你叫我晓晓就可以了。”
沐卿言觉得出这女子并无恶意,便也对她放下了警惕。
虽然此刻心乱如麻,但是她时刻提醒自己,只有冷静,才能找出事情的真相。
墨君夜,为何不认她?
是不想认,还是认不得?
若是前者,那岂不是让自己这几年住在桃林,又给儿子取名清酒这事成了笑话?
……
“你在锁云军,是什么地位?”
田晓给刚刚醒来的她倒了一杯温水,才堪堪道:“哪里有什么地位,冲锋陷阵我不行,便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罢了,我和我娘现在主要负责煮饭洗衣,偶尔人手不够的话,也会搬运粮草,埋埋死尸……”
“跟着部队,不觉得颠沛流离?”
“唉”田晓叹了一口气,“女子能在这个世道存活真不容易,我们村里闹饥荒,县上几次上报,朝廷熟视无睹,不愿减税,所有人都在逃荒的路人死干净了,余下一些女眷,险些被盗贼掳去,是将军救下我们,给我了我们一份体面的活计,如今虽然跟着部队四处去,但这已是我们以往高攀不起的生活了……”
沐卿言轻轻瞥了田晓一眼,眼底的疑惑越来越重。
“你们将军的身份,你可知晓?”
“怎么会不知,他是原来锁云军头领的儿子啊”
“原首领是谁?”沐卿言急道。
“姑娘为什么要问这个,难道你也想要加入我们?”
沐卿言想了想,微微点头:“恩”
“看来,还是将军的人格打动了你,你放心吧,如果你和小公子想要加入锁云军的话,我们一定都会替你说话的”
田晓已经从别人那里听来,这颜轻姑娘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妇,并非什么恶人或奸细。
她自己本身也是小村子出来的,自然而然就起了同情之心。
何况她还略懂医术,军队里若是能有个女大夫,也是方便不少呢。
思及此,她便知无不言起来。
“你听说过戎狄部落么?”田晓压低声音问道。
“戎狄部落不是十年前就被风国朝廷灭了族么?”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戎狄部落百年前就已经归顺朝廷,被同化得差不多了,可是十年前有一批自称他们的后代冒了出来,因为处于边境地带,风国的睿王也很快就察觉到异常,直接将他们灭了族……”
“这对朝廷而言,不过是一件水花不大的事,风国每年这类事大大小小的数不胜数,你特意说这件事,有何深意?”沐卿言捂着闷闷的胸口,干咳了几声。
这成玥儿下手不是一般的重。
田晓替她抚了抚背,边说:“你不是想知道原首领是谁么,当年族群灭族,其实并不彻底,逃了一些人,比如锁云军的首领金奋威和他的儿子,也就咱们将军……”
沐卿言微蹙着眉头,紧紧盯着田晓:“你在开玩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