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沐卿言有些不悦,掩着嘴轻咳了几声掩饰过去。
她原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去说这件事。
至少要等自己的伤好了,有能力逃跑。
更要先确定锁云军对睿王的态度是不是非杀不可。
一旦他是墨君夜的事暴露出去,会不会引起众怒?
保险起见,她现在还不能说出清酒的身份。
最关键的问题在于——
谨弋愿意不愿意承认自己是睿王?
如果他不相信或者不承认,为了掩人耳目,当然就会把她给杀了……这样才能安稳地当他的锁云军统领。
这只军队目前已经有击溃朝廷的趋势,军中上下皆是士气满当。
风国没有外患,所以他们成长得飞快,有成就一番伟业的可能性。
两年,好不容易那么接近帝王的位置,若揭露身份却得不到锁云军的支持,他会愿意当回墨君夜吗?
现在的处境,实在是太尴尬了!
思绪到这里,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沐卿言伤心地叹了气道:“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娘俩,那就算了……”
“闭嘴!”
谨弋向来进退有度,极少动怒,连手下战败也没能让他皱一下眉头。
可是这个女人也不知道如何精准地踩中自己的雷点,妹妹都让他心中烦躁不堪。
如此不知检点,倒让他替清酒感到悲哀。
他嗓音中压抑着怒气,“你们母子是死是活,全掌握在你自己手上,本将军已经给你机会了!”
沐卿言心中梳理了一下这句话。
机会,他给了两个。
一个是说出他的过往,另一个是与朝廷首战要打退他们。
这么说来,他根本就没给她机会啊……
前者,别说她现在不能说,就是说了,那她也算是被利用干净了,完全失去价值的人,也许死得更快。
后者,她根本没打过战,不懂调兵遣将,要怎么打退朝廷的兵马?而且打退了,他们就不会把她扔给朝廷换粮草吗?
毕竟自己可是风管朝廷摇摇欲坠还坚持通缉了三年的人……
沐卿言抿起唇,好像现在养伤也变得多余了。
她低喃着:“你就是纯心不想让我好,不像他那般总是站在我前面……”
说者无意,听着也无意。
但是听到了。
谨弋神色冷峻,语气却烦闷了几分:“不想死,就好好待着”
等谨弋带着莫名的怒火离开,沐卿言才好好躺下静养。
……
翌日清晨,天微亮,帐外就传来一阵阵激昂的呐喊声。
沐卿言睡眼惺忪地从营账内望出去,看到一批士兵们分成不同的队列,严肃而整齐地列队列阵,等着训练开始。
心里忽然烦闷不已。
让她每日这样训练,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她最讨厌被束缚,偏偏军营里最基本的一项,就是要绑住你的天性,一切以纪律为主。
沐卿言睡意没了大半,心中想着再装几天病直接上战场得了,便脚步轻快,就要去打水回来洗漱。
没想到走出营账才几步路,就猝不及防撞进男人宽阔紧实的怀抱,那令人熟悉的气息登时萦满鼻端。
“将军……?”
腰间多了一只有力的手臂,靠着的胸腔震动了下,接着头顶传来磁沉的声音——
“冒失。”
短短两个字,带着浅淡的斥责。
大概是一大早,他也不好发脾气吧……
“咳咳咳,我伤得很重……”沐卿言哼哼唧唧地站直了身子。
“比牛壮”谨弋面不改色,沐卿言这才发现,这家伙今日竟然没有戴面具。
眼神立即被他的五官带跑了。
“很好看?”他问,冷不丁的。
这话一出,沐卿言不得不回过神来。
他问就问,为什么这眼神看起来,似乎……在嘲讽她?
难道他以为,她只要看到好看的男人,就移不开眼吗?
“一般”沐卿言赌气说完,又问:“我记得那一块是不是有口水井?我去打点水!”
“对凤凰城很熟?”
沐卿言正要走,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我就住城外桃林,常进城,知道那儿有口水井,不过分吧?”
“桃林……”他重复了一声。
听到这个地方名,就好像当时听到‘清酒’一样,他胸口有股闷气升起。
见他没有再说什么,沐卿言悄悄松了口气,眉眼又重新轻快起来。
自己近年来也没怎么进城,哪知道那里有口水井,那是当年墨君夜带她去芜城时发现的。
沐卿言正要动身,他却提醒道:“那口井三年前就填了,你在桃林住了那么久,却不知道此事?”
看着她略显诧异的模样,谨弋眼底闪过一抹晦暗。
沐卿言没注意到男人的眼神。
她正在想,没有井水,那自己要怎么洗漱啊?
似乎窥破了她的心思,男人唇角一挑,“军营可不是女子的闺房,不会是没有井水洗漱就受不了吧?”
沐卿言瞪了他一眼,这一眼,非瞪不可。
这个男人真的是墨君夜吗?
“你别说得好似我自请入营又受不了军营的生活般!”
“不然呢?”
“我……”沐卿言捏了捏拳,“是你要我进军营训练个把日,然后就扔出去和朝廷训练有素的军队打战,才肯留我性命,我有得选吗?”
“没得选是一回事,但你是自愿的”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的反应,却被她抬头,狠狠剐了一眼。
“有没有一种可能,既然都是死,我干嘛不享几日清福直接上战场,非要把自己的身子摧残个半死再去?”
“因为锁云军不养废人”
“你!!!”
这话作为收尾,沐卿言简直无可奈何。
一回头,却发现田晓匆匆忙忙地走近,手里还端着木盆,装着清水。
“姑娘,我早就过来了,见你和将军在说话,便没有靠近”说话间,她眉眼有些笑意。
“你……你怎么进来了?这儿是军营,你没有功夫傍身,以后千万别进来,很危险的”
毕竟这里头全是狼,见到女子,指不定就兽性大发了。
“姑娘你别担心,我有位结拜的兄长在营内专管内务,别的姑娘不敢进来收洗士兵的衣裳,但我有兄长罩着便胆子大些,这会儿才把前日的衣裳送过来,顺便弄点谁来给姑娘洗漱!”
“那……辛苦你了”
“无妨的,姑娘一个女子从军不是很方便,又不像盛副将那样享有特权,你需要什么偷偷跟我说,我想办法去弄就是!”
“嗯”沐卿言无比感激地望了她一眼,“不过,我应该也不会在这里待多久,朝廷若从最近的城池调兵,估计很快也要到了!”
“这……”
“对了,这些人,平日里都不洗漱吗?”
“他们都是自己每日早早去河边打水回来洗漱,据说是锻炼项目之一,姑娘你身娇肉贵的,既然没在这儿待几日,也省得去跑了,我每日给姑娘送来!”
沐卿言咬了咬唇,接过那木盆,“那便谢谢你了,你先去吧,不要被人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