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玖没想到,她只是要出去工作,就能让君澜反应这么大。
“你胡说什么呢!”她也不高兴了,把碗重重嗑在桌子上:“我和君潮不过只有几面之缘,他也是因为以前在学校见过我,所以才——”
“几面之缘?在学校见过你?”
君澜很会抓重点:“你们见过几次,什么学校?”
说真的,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温玖到底是哪个学校毕业的,毕竟他认为什么设计什么时尚都是闲着没事干的玩意,唯有每天不停变动的金融数据曲线才能代表实打实的利益。
在这件事上,两人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我不要什么自己的公司。”
现场安静几秒,温玖避开这个话题:“我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去开一家公司,我要的是交流和学习,去这种新公司正好……”
“交流和学习,把自己交流到小黑屋里去了。”君澜冷笑:“要不是你当时每天去找傅芝嘉‘交流学习’,又怎么会惹上那样的事情。”
那个姓傅的设计师和君潮蛇鼠一窝,根本就不是好东西,君澜说过多少次,不许去找他不许去找他,可温玖就是不听,最后被人囚禁在医院,险些留在巴黎回不来了。
可这件事,完全是她的错吗?
温玖嘴唇颤了颤,抬眸直视君澜:“我在巴黎被绑是因为你。”
因为君澜有意无意的引导,陶可歆最终把怒火烧到了她身上,尽管最后他用了偷龙转凤的计谋把人换了出来,可——
“你知道我醒来的时候有多害怕吗。”温玖平静问道:“你明明在酒会上看到了Gilles对我的骚扰,也知道他们会绑架我,可你不管不问,就是为了引诱陶可歆掉入陷阱,逼迫Julia家在生意上对你让步。”
“完全拥有度假村的经营权,外加后续营业利润的七成收入。君总真是好计谋,营销部争取了半年的利益,被你一夜之间拿回来了。”
她好像快要哭了,偏偏硬忍着:“我都不知道我这么好用,但是如果你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也不至于跳车……”
任谁中了迷药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黑洞洞的车厢里,第一反应都是逃跑吧。
更何况温玖还有幽闭恐惧症,她对黑暗封闭空间的恐惧比常人更甚。
“半夜三更,异国他乡,前面还有绑架我的车——”
她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了:“我什么也没有,只有一身的伤,除了去找最近的傅芝嘉求助,请你告诉我,还有第二个办法吗?”
君澜没想到她全都知道了。
“你在说什么。”他第一反应是否认:“我知道你那时受委屈了,对不起我不该提……”
“我去巴黎只带了一件礼服,你每天跟我住在一起,自然知道是什么样式的。”温玖直截了当道:“陶可歆为了讨你欢心,特地穿了你‘喜欢’的款式,于是在酒会与我撞衫,代替我被人绑走。”
她说的一点没错,君澜沉默不语。
良久,他艰难道歉:““对不起,我应该提前告诉你。我以为自己安排的很好,没想到你会提前醒来……”
温玖摇头:“你确实安排的很好,因为你提前告诉我,我也不可能配合你。”
“当然,我知道……”
“你不知道。”
温玖打断他:“我不配合你,不是害怕自己陷入危险,而是我觉得你这种行为很可耻。”
她从未对君澜说过这样的话,但今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觉得心里压抑许久的情绪即将破土而出,忍不住对着他大声质问。
“除了利益,你心里还有别的事情吗?就算是协议婚姻,陶可歆也是你的未婚妻,你为什么会把她送到那样的绝境?还有我,我知道,我跟你们的身份比起来微不足道,但是……”
她说着说着有些哽咽,失语片刻,继续道:“正好,趁着今天,我还有话跟你说。”
君澜直觉不会是好话,他不想听。
“你下个月就订婚了,这之后,我会搬走。”
温玖才不管他爱不爱听,这些话她憋在心里很久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正好趁着这次释放,全部说出来。
“你的房子和公司,我一个也不会要。如果你尊重我,我们之后还会是朋友,如果你还想强迫我,我……”
“你想怎么样。”
温玖也不能怎么样,她偏开视线,只说:“我姥姥身体不好,我希望你不要去打扰她。”
这话可真有意思。
君澜问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用你的家人威胁你的,逼迫你。”
“不是吗?”温玖反问:“你把我妈妈扣在悦铂,不就是想用她来留住我吗?”
君澜真是被气笑了。
他承认,自己确实有一层这样的意思,可更多的,他只是想对温玖好。
对她好,对她的家人好。
他不能跟她结婚,但他可以做好其他事,包括像一个真正的丈夫一样,帮助照顾妻子的娘家人。
自嘲的笑意之后,是深深的无力感。
“这么久了,我一直在规划我们的未来,可没想到,你还是一条心想着离开。”
他压抑着心底的火气:“你真是好样的。”
这些天里,君澜一直沉溺于和她过日子的幻想里,对外也宣称是自己的太太,带她见自己的朋友,给她规划未来。
他甚至认真思考过孩子的问题,温玖说的对,他们的孩子不能够被冠上私生子的骂名,如果真有了,他会把母子俩送到国外去,等到君盛的股权归属明晰,他彻底站稳脚跟,再把人接回来。
只要温玖愿意再多等一等,他也许真的能够娶她。
“我不明白。”
八岁之后,君澜再也没有这样委屈过了:“我以为我们现在都说清楚了,我以为你喜欢我。”
温玖很想承认,她不光是喜欢他,她是爱他,爱到放弃自己的原则。
可现在说,除了徒增烦恼,拉长离开的战线,好像没有别的意义。
见她不说话,君澜眼神黯然下来。
“就算我喜欢你,喜欢到求着你留下来也没用吗。”他从没这样低声下气求过人:“就算你可怜我,留下来陪我。”
温玖侧过头,无动于衷:“喜欢没用,我要的你给不了,你要的,我也给不了。”
君澜感到一阵无力,他长叹一声:“结婚真的那么重要?比我对你的感情和承诺还重要?”
“重要。”
温玖点头:“你就当是我从小的执念好了。”
温竹心是小三,她从小经历了太多的辱骂和白眼,曾经发过毒誓,要么终生不嫁搞事业,要么就堂堂正正嫁给最喜欢的人。
她的事业已经一塌糊涂了,她的羞耻心也即将达到极限。如果君澜订婚后她还和他纠缠不清,她干脆代替小时候的自己自我了断算了。
君澜呼吸一阵窒闷。
“所以,你又想跟谁结婚。”他用力握住温玖的手,力气之大,恨不得把她钉死在自己身上才好。
“傅芝嘉?徐牧?还是什么别的同学?”
他的脑子彻底乱了,完全没有逻辑,只是把温玖身边出现过的每个男人罗列了一遍。
“或者说,是我大哥,君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