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厚德有小市民的一面,贪财想钱,想尽一切办法想保住自己手里的财。所有的一切都是留给儿子的,这辈子就是为了儿子活。

可同时,他在小市民之外,也不会忘记村里人。

没有光顾着自己发财,不带其他人。

闷声发大财,这是小市民的智慧。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之前他和东家没少打赏夏厚德,人家手里也捏了不少钱了,也没急着盖新房子的原因。

村里大家都还穷着,就他一家盖了,肯定扎眼。

米掌柜也是过过穷过日子的,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心善,盼着你好。穷山恶水出刁民,越是贫穷的地方,越容易妒忌眼红。

因为明明大家一开始就是一样的,只有你发了财,他们却怎么都发不了,心里如何能平稳?

不平稳,就会对你使坏。

要么你站得位置足够高,让他们不敢动你;要么你就把自己的财富藏好了,别轻易去挑逗他们敏感的神经。

夏厚选择了第三条——带大家一起发财,你好我好大家好。

或许其中也会有“恶民”出现,但大家的利益是绑在一起的,只要其他人还想赚这个钱,就得护着夏厚德,不自觉的就维护了夏厚德的利益。

小市民,看似也有自己的大智慧。

米掌柜这样想着,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十分惊讶。

他连忙站起来行礼:“七公子,你怎么来了?!”

“正好有空,就过来了。”只见他身穿宝蓝穿枝莲片金锦青衣衫,腰间系着暗橙连勾雷纹锦带,留着一丝不乱的长发,眉下是深不可测的桃花眼,身材挺秀,真是清新俊逸。

他嘴角含笑,缓缓走来,带着身后的光,似乎让整个屋子都亮堂了起来。

夏厚德表示:这哥们好帅啊!

还好他媳妇没来,要不然他压力山大。

“这位……便是掌柜提到过的夏先生吧?”韩七公子将目光落到了夏厚德身上。

夏厚德一听米掌柜的称呼,但猜到了他的身份,哪里还能坐着,赶紧站了起来:“见过韩七公子,小民夏厚德,你叫我夏厚德就行。什么先生不先生的,我一个种地的,可不敢当。”

“哎,称一声先生怎么了?上一回你就送了我一场大富贵,这次你又送了这样的宝贝来,别说称先生了,就是叫先生一声义兄,那也是应该的。”

若不是听出了韩七公子语气里的真诚,夏厚德都要以为对方是在“讽刺”自己:“不敢当不敢当,我是比你大几岁,但你是富贵公子,而我就一个普通老百姓,哪能跟你称兄道弟。”

“这有何难,我称夏兄一声,小弟在家行七,夏兄尽管叫我一声小七即可。”韩七公子让夏厚德别客气,招呼着他坐下。

还说他们打了交道这么久,一直繁忙不得见,也算是老相识了。

先是套了一会儿近乎,问了问夏厚德的近况,什么春耕是否还顺利,木薯种得如何,若是有什么困难,可以找米掌柜。

米掌柜若是解决不了,找他也行。

然后十分自然地提到了夏厚德送过来的那本“散装秘籍”,韩七公子十分遗憾,二十多页的一本只剩下了十几页,少了大半不说,能够真正看清楚的也就只有两页。

他跟夏厚德解释,水泥方子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那副“玻璃方子”绝对是个宝贝。

“说玻璃你不知道是什么,说琉璃你应该听说过,你看,这就是琉璃。”韩七公子拿过了一个精致的梅花漆木盒子,打开一看,里面垫着柔软的黑布,上面放着一枚琉璃发钗。

这是他花重金让人买下,准备送给他生母的生辰礼物,就这样一件,价值千金。

说是琉璃发钗,但其实主体是银制的,然后上面的彩色八瓣昙花是琉璃碎片拼成的,能够随着光线的变化反射出不同的颜色,漂亮极了。

还真别说,没有上辈子的夏厚德看到这东西,差点被忽悠住。

不过,想到白佩佩告诉他,这东西就是石头烧的,用来糊窗户、做杯子、花瓶,在现代社会家家户户都很常见,哪家要没有才会稀奇。

玻璃做成的艺术品,价格也不贵,便宜的就是几个包子钱。

所以,当夏厚德听到韩七公子说他花了多少钱才买下这个琉璃发钗,震惊得瞪大了眼睛:“这么贵?!那你不成了冤大头了?”

一说完,当场尴尬。

他忘了,对于古人来说,琉璃这东西还是蛮贵的。

而且韩七公子拿出来的这个琉璃发钗也确实漂亮,即使是玻璃做的,戴头上也挺好看的。当然了,前提不说它的价格。

一说价格,就觉得某人花了冤枉钱。

夏厚德又赶紧补了一句,“我看这方子上写着,这做玻璃的材料好像挺觉的吧?我家不是出了读书人嘛,我跟我媳妇也学了几个字……”

韩七公子轻轻笑了起来,并没有生气,他道:“物以稀为贵,如果不知道方子,琉璃自然也就贵了。你现在知道你拿出来的东西有多贵重了吧?你要是后悔了,我可以把它还给你。”

夏厚德又不傻,这东西既然这么值钱,韩七公子肯定不会想还,他这样说,怕不是试探自己。

夏厚德摇头,表示他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这方子再值钱,到他手里也值不了几个钱。他又不会弄,而且这东西,他拿着容易招祸。

就像木薯似的,若不是韩七公子心胸宽广,保下了他们一家,换一个心狠一点的,他们一家早没了。

“我心不大,我之前就跟米掌柜说了,我就想给我家老二、老三换个镇上的院子,给他们留条退路。实在不行,他们有了院子,还能回镇上当账房先生,也算是一条出路。”夏厚德说道,“人嘛,这一辈子除了吃就是喝,不是为了子孙后代,还能是为了什么?”

韩七公子当场表态,别说沽宁镇的院子了,要是他那两个儿子能够榜上有名,考中进士,就是京城的院子,他也包了。

就是他俩一路的学费什么的,也完全不用夏厚德操心,韩家本来有就资助贫寒子弟读书的规矩,再额外多两个名额也没什么。

何况他也过问过了,夏厚德的那两个儿子年纪好学,勤奋努力,就是书塾的先生都夸。特别是老三夏明瑞,过目不忘,聪慧过人,天生就是读书的料。

只要打磨几年,未来肯定不会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