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荚魏良平是知道的,那东西是植物的果实,但跟香胰子有些类似,都是用来洗衣服的。

虽然没有隔壁村的幸氏香胰子洗得干净,但免费啊,所以在村子里十分讨喜。

好多人家都讨了一根插在自家院子里,就盼着来年能用个免费的。

夏厚德家因为长得比较好,已经被人讨了好几次。

不过他家的那棵也是去年才种的,一年也就那么高,也不可能分给所有人,也就自己研究了一下分枝的事,在村子里挑了一个地方插扦。

至于是不是有人偷偷拔回家去……

那就不知道了。

反正人家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就算大家再眼馋,也不好意思再上门讨要了。

这也是一种聪明的做法。

魏良平表示,夏叔和夏婶都很会做人,至少比他奶、他娘聪明多了。

时光便在魏良平的学习中溜中,不经意间,天便渐渐寒了。

夜间还听到他娘念叨天凉了,要收拾几件衣服,给牢子里的爹送去,怕他冻着。

魏良平沉默。

虽然家里反对他与夏厚德交好,但在发现他与夏厚德交好有“好处”后,他们一个个也保持了沉默,没有再勉强他。

只是在他面前,很少再提起夏家罢了。

倒是他年幼的弟弟、妹妹怨他,还因此推过他,想对他对手。但被他奶、他娘给拦住了。

就在这时,魏良平见到了夏明祥、夏明瑞兄弟俩。

他们一身青衣,身子单薄,但面色还算红润,看起来健康了许多。

当他们的目光落过来时,魏良平的第一反应是逃跑,但被他俩叫住了。

“良平哥,你等一下。”

夏明祥跑得贼快,魏良平才稍微迟疑了一下,就被他给拉住了袖子。

“良平哥,你跑什么?”

魏良平抿了嘴唇,没说话。

“你不会因为你爷、你爹的事情,在怨我们吧?”夏明祥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开门见山。

“不是。”魏良平一定,赶紧否认。

“那不是,你跑什么?”

“我……”他能说,他是因为他爷、他爹干的事情,不好意思见到他俩吗?

他们可是好朋友,他一直以为,即使他爷再不喜欢夏家,只要等有一天他考出了名堂,他爷也没法说什么。到时候,他就能正大光明地说他俩是自己的好友了。

但现在……

他没脸见他们。

他爷、他爹差一点就算计成功了。要是那样,不等好友回来,夏叔、夏婶就进了大牢,他俩身子骨不好,一听恐怕地崩溃。

在夏厚德面前,还没有这么强烈的羞耻感,但在夏明祥、夏明瑞兄弟二人面前,魏良平感觉自己像是被人脱光了衣服一般,特别难堪。

“良平哥,你爷爷是你爷爷,你是爷。你当初都没有因为你爷爷不许你跟我们往来而嫌弃我们,难道我们现在就要因为长辈的事情和你疏远吗?”夏明瑞也走上了前来,一脸认真。

“就是,”夏明祥说道,“我们要是那样,还有脸见人吗?”

夏明瑞继续说道:“良平哥,你要是生我们家的气,不想见我们,我们可以走。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请你原谅,我们没办法避而不见,因为在我们心里,你就是我们的良平哥,一辈子的好朋友。”

骄傲倔强了那么久,即使在他娘面前也不敢轻易红了眼眶的魏良平,眼眶瞬间就红了。

有什么东西,从他心坎上流过。

“明瑞……”

“良平哥,我们希望我们是一辈子的朋友。”

“我以为……你们会怨我。”好一会儿,魏良平才平复情绪,说了这么一句。

“怎么会?!”夏明祥说道,“都说了,你爷爷是你爷爷,你是你,我们怎么会把你爷爷的账算在你身上?我们各论各的。”

夏明瑞怕二哥失言,在旁边补充:“良平哥,你不要多想。你爷爷和你爹已经进去了,他们受到了大昭律法的处置,受到了应有的处罚。既然如此,所有一切都该到此为止了。

当然了,若是良平哥因为我爹坐上了里正之位,就觉得我爹抢了你们家的里正,那我没话可说。”

魏良平还是很珍惜他与双胞胎兄弟的友谊,连忙说道:“没有,我怎么会那么想呢?虽然夏叔确实坐上了里正的位置,但那是夏叔自己的能力,跟我爷爷没关系。

即使没有我爷爷这事,今年他也该卸任了。”

只不过他爷爷连任了几任之后,就把这里正的位置当成自家的了。

完全忘了,这里正之位是官家给的,官家说是谁的就是谁的。

如果有一天官家想换人,他爷爷再有意见,再使手段都没有用。

就像如在这般。

如果说在夏厚德面前,魏良平还有私心和算计,那么到了夏明祥、夏明瑞面前,他想做的,就是挽救这份难得的友谊。

而幸好,夏明祥、夏明瑞也是这么想的。

之前他们在外面听到这件事情时,就知道要糟,担心他们以后会和魏良平难处。

但回来了以后才发现,他们爹早就放下了两家的“仇怨”,在拉拢魏良平了。

与此同时,这也是一个“考验”。

若是魏良平能够通过,明年夏厚德就真的会带着魏良平种地,把他当徒弟使唤。

如果没有通过,夏厚德便用这个“机遇”还了当年他给夏明祥、夏明瑞双胞胎兄弟启蒙之恩,也算是了结了他们兄弟三人之间的感情。

人嘛,总得考虑方方面面的问题。

作为夏明祥、夏明瑞二人的父亲,夏厚德觉得,他有义务替两个儿子扫尾。

而这一点,白佩佩也表示了认可。

所幸从目前的结果来看,一切都是好的,没让人失望。

因此,年前虽然闹了些事情,但这个年过得还算是比较舒心的。

特别是后面,传来了周夫人“病逝”的消息。周夫人的旧友也送来了周夫人的“遗信”,十分痛心自己没办法再照顾干女儿夏小雅了,按照当初的约定,她留在朱家村的遗产便留给夏小雅了。

至于其他地方的,还是要交回夫家的。毕竟,她死了以后,还要葬在夫家的祖坟里。

还有就是,她心疼夏小雅,不让夏小雅给她守全孝,以月代年,让她守个三个月就行了。

村里人:“……”

你只是干娘而已,竟然还想让人家给你守全孝?!

你咋不上天?!

“人家不是说了吗?以月代年,也就守三个月。”

“要不是以月代年,那就是三年,她以为她是谁啊?这不是欺负人家小姑娘吗?”

“人家娘都没说什么,你急什么?守三个月就守三个月,守了三个月,人家那宅子可就归夏家了。你以为夏家傻?夏家这是赚了。”

“啧啧啧啧……没看出来啊,夏家挺会算计的,就认了一个干娘,这才多久,居然就赚了一栋宅子?这宅子,比他们家的新房子都还要好,里面还有不少家具呢。”

刘大婶一听这话,就知道是谁说的,冲孙六婶翻了一个白眼,说道:“是,夏家是挺有本事的,人家能争会算,能算到周夫人活不长,上赶着捡人家的遗产……他们家要有这个本事,怎么没看到他们家发大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