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佩佩有那么一瞬间迟疑,或许她不应该选择那么大的挑战,选一个小一点的也没什么。
比如,把七皇子培养成她想要的样子,让他铺下另一层阶梯,说不定再过几代,就能出现她想象中的男女平等了。
这种平等,不是男娶女嫁的那种婚姻平等,而是权力地位上的对等——国家的统治阶段,不仅需要男人,同样也需要女人。
只有站在最高处,才能发声。
女人也一样。
惹是想让天下的女人发声,争取自己的东西,就要有女性领导都站在高层,举好了那枚鲜明的旗帜。
性别间的差异,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句“尊重”就能完全抹平的。就像有的男人天生无法设身处地的感受女人的处境一样,受到过千年驯化的女性也很难明白真正的平等是什么样子。
只先发声,先看见,然后再慢慢去做。
“怎么了?你不想七皇子来?”白佩佩这一迟疑,便让夏厚德看出了什么,问道。
白佩佩摇头:“没有,我怎么会不欢迎他呢?我只是……有点惊讶。我们本来打算在京城多呆一段时间的,现在他来了,我们恐怕呆不了多长时间了。”
夏厚德没有多想,道:“确实。人家都下旨了,让我们带七皇子回乡下省亲,那肯定是要回去的。那这边怎么办?他们自己来?”
白佩佩耸肩:“还能怎么办?我们这么多年没过来,他们也活得好好的。”
就是到了以后才发现,京城的斗争满复杂的。
瞧瞧,这才来了多留着,连皇后都没了。
“你说,那位以后还会立皇后吗?”
“不好讲,要看以后他要不要平衡了。”
白佩佩懂,皇后之位也是平衡朝臣的关键,如果以后耀帝需要扶植谁去压谁,但这个人从官职上不好下手时,让对方的女儿当皇后是个最简单的办法。
皇帝的岳家,天然高人一等。
他俩谁也没有问,为什么别人能登上皇后之位,就段小雅不行。难不成,她比别人缺了一只眼睛或者处罚子?
缺肯定是不缺的。
段小雅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缺,而是“重”。
前期白佩佩、夏厚德两个为了让自己受耀帝重视,给儿女攒功劳,没少交出好东西,现在他们几个身上都不知道压了多少功绩。
朝廷六部,他们家都有影响。
夏明瑞又特别会做官,左右逢缘,年纪轻轻就做了尚书。
可以说,还好七皇子不是年纪小,就是又子嗣有碍,否则他振臂一挥,肯定多的是人想要追随他,争一争那从龙之功。
这个时候,就不是夏家想不想要的问题了,而是耀帝愿不愿意给,其他有竞争机会的人愿不愿意让了。
白佩佩、夏厚德心里很清楚,除非耀帝定下了七皇子做太子,有让他继位的可能,否则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当上皇后。
她一坐上,七皇子这面旗帜就树起来了。
晚一些时间,白佩佩就把到了七皇子的脉,确定他身子骨没问题,子嗣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所谓的中毒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所以,皇子所的中毒事件,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白佩佩不确定里面有没有段小雅的手笔,但七皇子身体健康是件好事,他能“躲”过那场祸事,即使是运气,那也是他的实力。
他是凭自己的聪明劲躲过的,那就更了不得了。
白佩佩决定,先观望,看看七皇子的品性再说。
毕竟,很多事情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他又大知恩公主那么多,又是男性,优势太大了。
有的时候,即使是她,也不得不顺势而为。
“祖母,我的情况不严重吧?太医都说了,我只是从小身子骨弱,遗留了些小问题,好好养养就行了。”皇七子笑了起来,嘴角尽是段小雅的影子。
白佩佩也笑了起来,说道:“你比你母妃当年容易多了,你母妃那个时候才是麻烦,我养了好几年才养回来。当时我们都以为你娘怕是怀不上了,没想到后来就有了你,把我们高兴坏了。”
“呵呵呵……是啊,这事母妃也跟我说过。说当年要不是祖母,她的命能不能保住都不知道。还说她在祖母身边长大,学到了很多东西。她让我以后跟着祖母,一定要好好听祖母的话,替她好好孝顺您。”
白佩佩摆了摆手:“老了老了,你要问我医术,我还能说个三五六,你问我别的,我可教不了你。我就一个乡下婆子,哪知道你们学问上的事情,你要问那个,还是问你先生吧。”
耀帝安排的皇子太傅在旁边自谦,说孔子有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他还年轻,也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
皇子太傅姓贾,是当年那位跟夏家打过交道的贾谋士的弟子,名贾蕴和。
虽然姓贾,但其实他不是贾先生的亲生子,贾先生终身未婚,只收了几个弟子,其中贾蕴和因为是贾先生“捡”来的婴儿,所以随了贾先生的姓。
他得了贾先生的衣钵后便科举做官,进了翰林院,一直到皇子们出生,便成了皇子们的先生。
显然,贾蕴和来之前,贾先生交待了什么,他对于夏家人十分客气,一直都持的是“晚辈礼”。
白佩佩和他说了几句话,他温和而有礼,亦是白佩佩对他印象极好。
大昭的皇子教育跟历朝历代都有些不同,似乎是吸取了其他朝代的教训,他们将先生分成了两种,一种是在朝廷任官的,一种非朝廷官员。
在朝廷任官的只负责上课,非朝廷官员才是跟随在皇子身边,负责皇子大部分教育工作的人。
这种“非朝廷官员”并不是指他们不是朝廷官员,而是指他们拥有官身,但没有实权。贾蕴和便是,他虽然是翰林院出身,但其实没有太大的实权,主要工作就是给皇帝当参谋,帮忙拟文写点什么东西。
不管是什么事情,他都没有做主的权利,只能“上报”。
如果七皇子有幸上位,那么他便有从龙之功,剩下的便看七皇子怎么用他了。也许会像他养父+师傅贾先生那样,做了一辈子谋士,也可能像另一位谋士严向晨那样被打发到地方,经过历经,熬过了资历升职做官。
具体如何,是上位者和他本人的双重选择。
就像现在,贾蕴和会出现在七皇子身边,亦是他和耀帝双向选择的结果。
谋士跟其他人不同的点就在于,如果他们不愿意,他们还可以通过某些手段让自己避开。
当然了,要是你技不如人,那就得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