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太阳逐渐西沉,天空被染成了一片温暖的橙红色,仿佛艺术家用最柔和的笔触在天幕上描绘出了一幅动人的画卷。

微风轻轻吹过,稍微吹散白日的暑气,带来了些许凉意和淡淡的花香,远处的建筑物在夕阳的映照下,轮廓变得柔和而朦胧。

而近处的金色阳光洒在校园的小路上,投下斑驳的树影,仿佛为学校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

随着放学的铃声响起,原本安静的校园渐渐变得热闹起来,学生们从各个教室涌出来,脸上洋溢着放松的笑容,或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谈论着一天的学习和生活,或独自背着书包,沿着校园的小道慢慢走着。

操场的篮球场上,几个男生正在挥汗如雨地打球,年轻的身影在夕阳下显得格外矫健,不远处,几个学生则坐在草坪上,笑声随着微风飘**,为这宁静的傍晚增添了几分生机。

在这个傍晚时分,学校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生机和活力。夕阳的余晖、欢快的笑声、篮球的弹跳声……

学校的大门缓缓打开,一群走读生陆续走出校园,有的家长早早地等在校门口,迎接自己的孩子回家,或牵着孩子的手,或帮孩子背着沉重的书包,这一幕显得异常有爱。

唐雨婷孤零零地走在人群中,肩上背着书包,表情很沉默,与周遭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忽然,她听见了几道略有些熟悉的、明明带着笑,却充斥着恶意的声音:“哟,香肠嘴,跑这么快做什么啊?”

唐雨婷下意识地看过去,只见一个小团体站定在人流中,把一个戴眼镜的厚嘴唇男生围在了中间。

这几个人都是初一(6)班的学生。

小团体是以一男一女为首,男生叫林子豪,一个月前刚转学来,女生叫方菡,两人的家境都不错,花钱很大方,平时有不少人捧着他们成了他们的跟班。

只不过他们自视甚高,性格都很自私自大,以欺凌同学为乐,而被他们选中的倒霉鬼,就是眼前这个戴眼镜的厚嘴唇男生。

男生叫冯俊逸,单亲家庭,跟妈妈一起生活,家境不太好,嘴唇天生比一般人要厚一些。

其实本是无伤大雅的事,方菡却看他的厚嘴唇很不顺眼,觉得很恶心,这便成了他被欺凌的理由。

小团体把冯俊逸围在中间,几张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恶意的嘲讽如同暗夜的寒风,凛冽而刺骨。

他们的眼睛像是两颗冰冷的铁球,毫无温度,毫无情感,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仿佛在脸上刻下了一道道嘲讽的痕迹。

特别是林子豪和方菡,每一个眼神的转动都在无声地嘲笑和讥讽,眉头微皱,带着一种不屑和轻蔑,仿佛在他们的眼中,冯俊逸就是垃圾,就是一个最不值得尊重的存在。

看着这些脸谱化的脸,冯俊逸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画面,手指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其中一个人把手搭在了冯俊逸僵硬的的肩膀上,故作难过地说道:“放学铃声一响就看不到人影了,难道是不想看到我们?别这样吧,我们还挺喜欢跟你一起玩的。”

不知是哪个字戳中了冯俊逸,连他的身子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被恐惧吸走了,双眼惊恐无助地垂下,瞳孔中充满了深深的恐惧,如同被黑暗吞噬的深渊。

“怎么不说话?”林子豪拍了拍冯俊逸的脸颊,恶劣地说道:“哑巴了?”

冯俊逸的嘴唇颤了颤。

“啧。”方菡咂了咂舌,毫不掩饰眼里的厌恶,嫌弃地说道:“恶心,像猪一样,真是恶心死了。”

听见这话,旁边几个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甚至还有人学起了冯俊逸的样子,故意撅起嘴唇,脑袋左右晃了晃,发出“阿巴阿巴”的声音。

一群人笑得更大声了,笑声尖锐而刺耳,如同乌鸦的叫声,凄厉而冷漠,充满了恶意和轻蔑,仿佛在他们的心中,别人的痛苦和尴尬就是他们最大的快乐。

那种充满了恶意嘲笑的神情,仿佛是一支无形的毒箭,直刺冯俊逸的心房,让他无法呼吸,无法抵抗。

他连忙抿紧嘴唇,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手指因为过度的用力而泛白,像是在试图抓住什么可以让他安心的东西,但周围却是一片虚无。

冯俊逸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他吹倒,嘴唇紧闭,仿佛害怕一旦张开,那无尽的恐惧就会如同野兽般冲出,将他吞噬。

他的神情中充满了无助和绝望,就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孤独地站在世界的尽头,面对着无尽的黑暗和寒冷,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困惑,仿佛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陷入这样的境地,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摆脱。

看着这一幕,唐雨婷微微皱起眉头,眼神有些愤怒,她攥紧拳头,抬脚刚朝那边走了两步,就听见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何老师厉声喝道:“那边几个同学,你们在做什么!?”

本来已经注意到唐雨婷的林子豪吃了一惊,转过头,脸上的表情切换自如,哥俩好地揽住冯俊逸的肩膀,笑着说道:“没干什么啊,老师,我们就是朋友间开个玩笑。”

“对啊。”其他人也附和道:“老班,你整得这么严肃干什么呀,我都有点害怕了。”

见班主任来了,唐雨婷悄悄松了一口气,拉了一下书包带子,默默转身离开了。

身后一群人还在嘻皮笑脸地插科打诨,感受到肩上传来的力道,冯俊逸的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涩声说道:“老师,没什么事。”

掰扯了好一会儿,何老师才将信将疑地离开了,林子豪这才松开手,嫌弃地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冷笑道:“算你有眼力见,不然有你好看的。”

冯俊逸不敢说话。

不过林子豪的注意力也不在冯俊逸身上,他看向刚才唐雨婷站的位置,摸了摸下巴,低声道:“我忽然发现刚才那个女生长得还挺漂亮的。”

“她是我们班的吧,我有点印象,叫什么名字来着?”

听见林子豪的话,方菡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开心地说道:“一个穷酸鬼,谁会记得她叫什么名字啊,我撞见过好几次她在教室里啃馒头,连饭都吃不起一样。”

“嘶。”林子豪反而更有兴趣了:“这样的才好骗嘛,给点好处,勾勾手就上钩了。”

方菡怒瞪了他一眼,小脾气立刻就上来了,气得扭头就走,不满地说道:“你要是喜欢,那你就去好了。”

林子豪没理她,只是摸着下巴笑了笑。

明明只是十二三岁的年纪,表情和语气却是与年纪截然不同的刻薄和猥琐。

*

另一边。

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唐雨婷终于回到了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仿佛蒙上了一层黑色的薄纱。

唐雨婷的继父刘卫军虽然是本地人,但他在港城并没有房子,住的一直都是出租房。

这是几十年的老楼,除了气味不好,样子看上去也很糟糕,过道上布满了各种污渍,墙壁上的油漆早已斑驳脱落,**出不规则的灰色水泥块,天花板上的裂缝像蜘蛛网一样四处蔓延,让人不禁担心哪一天会突然塌下来。

走过长长的走廊,头顶的电线乱七八糟团在一起,两边人家户的铁制门框也褪色生锈了,入鼻的都是腐朽陈旧的味道。

唐雨婷家在走廊尽头的位置,屋子很小,像是蚂蚁窝似的,算上厨卫的面积也仅有不到三十平方。

那间出租房在走廊尽头的位置,像是蚂蚁窝,狭窄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算上厨卫的年纪也仅有不到五十平,一家四口住在这里非常拥挤。

进门之前,唐雨婷站在门口,像是在做什么心里建设一样,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攥紧书包带子,小心地打开了门。

一进门,一股潮湿的气息便扑面而来,伴随着老旧家具散发出的霉味,甚至快要掩盖住了空气中飘着的饭菜的味道。

房间里的窗户紧挨着狭窄的楼道,即使打开也无法驱散室内的沉闷,光线很暗,平时阳光只能勉强从缝隙中挤进来,洒下一地斑驳的光影,房间里的家具很少,还有些破旧,构成了生活的全部。

房间里回**着动画片的声音,唐雨婷第一时间环视了一圈,确定刘卫军不在家以后,这才放下心来。

刘卫军看不上她这个拖油瓶,她也不喜欢这个继父,可最近他却变得很奇怪,总是莫名其妙地想要摸她的手,摸她的脸,好像他们关系很好一样。

唐雨婷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虽然她还搞不清楚对方的意思,但对方的行为令她感觉很不舒服。

“喂!”

忽然,不知什么东西朝唐雨婷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她正在发呆,躲闪不及,鼻子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剧痛之下,生理性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

“唔……”

唐雨婷下意识地捂住鼻子,感觉到鼻腔里涌起一股甜腥味,但好歹是没有血流出来。

砸到她的是小汽车玩具,用小汽车玩具砸她的是她同母异父的弟弟刘家铭。

刘家铭今年七岁了,刚上幼儿园,因为营养过剩,所以长得胖嘟嘟的,下巴都有了三层,胳膊跟藕似的,一截一截的。

两人平时挺不对付的,关系很一般,主要是因为刘家铭是个熊孩子,而她妈又一直纵容着他。

就拿跟其他孩子相处来说,刘家铭的眼睛总是盯着别人的玩具,时刻准备抢夺别人的猎物。

每当有其他小朋友玩得开心时,他就会走过去,故意去碰一下别人的玩具,或者突然大喊大叫,打断别人的游戏。

他还偷偷把别人的玩具藏起来,然后看着别人焦急地四处寻找,而他就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着。

他还会用泥巴或沙子弄脏别人的衣服,看着别人生气或哭泣,他似乎觉得很有趣。

罗晓和刘卫军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甚至偶尔还会纵容他,这让他越来越肆无忌惮。

久而久之,其他孩子都对刘家铭避之不及,他的存在就像一道阴霾,言行举止总是那么令人讨厌,就像一个不断发出刺耳噪音的喇叭,让人无法忍受。

这样罗晓还经常夸刘家铭呢,觉得他从小就跟其他人不一样。

“这是干什么呢?”

一身油烟味的罗晓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锅铲,皱着眉头问。

灯光下,她的面庞已经被岁月和劳累刻下了痕迹,那双曾经年轻的眼睛,被琐碎的家务和无尽的担忧磨砺得很黯淡,头发不再乌黑如墨,明明年纪不算大,鬓边却已经有好多白头发了。

见唐雨婷被砸得眼泪都出来了,刘家铭的脸上飞快闪过了一丝心虚,叉着腰,抢先一步告状道:“妈!她刚才偷偷骂我!”

唐雨婷捂住鼻子,否认道:“我没……”

“唐雨婷!”罗晓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质问道:“你能不能懂点事!?你弟弟才七岁,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你做什么总是要欺负他!?”

唐雨婷抿紧嘴唇,再次否认道:“我没有!!”

罗晓眉毛一竖,手里的锅铲挥了挥,喋喋不休地逼问道:“你那么大声干什么!?你是对我不满吗!?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你就这么跟我说话的!?”

唐雨婷:“……”她沉默地闭上了嘴,这些年,她逐渐学会了用沉默应对。

结果罗晓还是不满意,自怨自艾地说道:“好好好,跟我犟,真是翅膀硬了,我在这里苦口婆心地说半天,你却一句话都不说是吧!?”

她摔摔打打地骂道:“真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要不是为了你,我现在也不至于过得那么惨……”

罗晓又熟练地骂了起来,翻来覆去都是自己这些年来受的这些苦,全部都是因为唐雨婷。

唐雨婷依旧沉默,她知道,自己说不说话、说什么,对她妈来说,其实根本就不重要。

刘家铭从罗晓身后探出脑袋,一脸得意地朝她做了一个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