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戒酒了。”话到嘴边武松却始终说不出去,

他怕说完会挨打,更怕说完孙二娘会直接扑过来。

正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时,窗外突兀地响起几声鹧鸪叫。

武松凝神静听,

一长两短,又重复了一次。

“怎么了?”孙二娘也听出这不是自然的鹧鸪叫。

“有差人来了,人数不多,我带他们几个先到树林避一下。”

按照事先的约定,一长两短的哨音就是人数不多,不超过十个的意思。

“去吧,没事的,我去应付他们。”孙二娘浑不在意。

武松走出房间,如释重负。

孙二娘这家黑店,为了方便干些杀人做包子馅的买卖,特意选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且周围大片树林的地方,既孤僻,又隐秘,除非来大队人马一字排开搜树林,否则还是很容易藏身的。

武松几人悄悄走出店子,隐身森林暗处之中,看着店子来路方向。

过不一会,两个差人拿着一张榜来了,原来孟州知府下了通缉,要公差下乡四处张榜,这两差人是负责这个片区的,特来这店前大树上张榜通缉武松等五人,并非收到风声前来拿人,否则也不会只来两人。

“二位端公进来喝杯热酒暖身再走。”原来宋朝时候差人公人的尊称叫“端公”,孙二娘似乎和两个公差很熟络,热情招呼两公差进去坐,喝杯暖身酒,

“也好。”两个公差也不推辞径直进店,

武松突然想起,后厨灶边梁上,还挂着两条人腿!也不知道孙二娘有没有收拾起来。

有道是担心什么来什么,后厨梁上挂的两条人腿果然被发现了!

“孙二娘,你又杀得两脚羊了!”一个差人叫唤起来。

武松等人隐身之处离店不远,听得一清二楚。

事发了!

要灭口吗?孟如虎几人询问的眼光看向武松。

武松听差人语气似乎也不当回事,摆摆手示意几人稍安勿躁。

“谁说的,分明是两只水牛腿。”

孙二娘睁眼说瞎话,丝毫也没有紧张的意思。

差人没有继续深究,转而提起通缉令的事:

“榜单上通缉的要犯,孙二娘你可要认清楚了,最值钱的武松抓到赏钱三千贯钱呢!其它四人也有三百贯,放倒了可不要稀里糊涂的当水牛贱卖了!”

“怎么会呢?值这么多钱,放倒了一定报二位端公拿去换赏钱。”

孙二娘嘴里说着话,手里也没闲,案上切了二斤牛肉,拎起一壶酒送过去,“二位端公慢用。”

“孙二娘你莫不是拿挂着的水牛割肉给我们吃吧?”还是刚才那位差人。

“哟,看你说的,我敢欺二位端公?这是正宗的黄牛肉,案板上刚刚切下来的,不信你自个去案板上瞧瞧。”

“下午还要赶去快活林办差呢,老范别闹了,赶紧吃吧。”另一个差人开口道。

等二人酒足饭饱,临走孙二娘又每人送上二三两碎银子,两个差人就这么摇摇晃晃,一脚深一脚浅的走了。

“回来吧,没事了”看差人走远,孙二娘招呼武松等人回去。

武松几人从隐身处走出,仍在震撼,差人见到两条人腿,直如无事一般,

难怪江湖上“大树十字坡,客人谁敢那里过?肥的切做馒头馅,瘦的却把去填河。”的传闻早传开多年了,连远在数百里外的武松都知道了,张青孙二娘的黑店还能一直平安无事的开着,甚至大大咧咧的,肆无忌惮,以至于武松每次在后厨都能看见“东西”,

记得第一次是“张青便引武松到人肉作坊里看时,见壁上绷着几张人皮,梁上吊着五七条人腿。见那两个公人一颠一倒,挺着在剥人凳上。”

第二次则是“四个男女将武松剥了衣裳,绑在亭柱上。武松看时,见灶边梁上,挂着两条人腿。”

如此声名远扬,又如此肆无忌惮,当地做公差的又岂能不知?

分明是,普通百姓的生死在官府差人那里根本毫无所谓!除非杀的是官老爷,才会落力追捕。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窥一斑而知全豹。底下公差做事是这个样子,不用怀疑,这赵宋朝早已是腐朽烂透了!

心中想着事,不觉几人已经走到大树前贴通缉令处。

通缉令上写得分明:武松的悬赏是三千贯,孟如虎四人的悬赏则是三百贯一人。

“这么算,我等得十人加起来方才顶得上武都头一人。”郭泰笑道。

“我等一百个也抵不上武都头一个。”陈宁奉承道,其它三军汉也笑了。

“没想到我还值几个钱。”武松嘴里笑着调侃,心想的却是张青孙二娘这对夫妇杀人如麻,很多时候杀人仅仅是为了拿来冒充牛肉做包子,其实包子也卖不了几个钱,但是放着三千贯的赏银却不曾想过出卖武松换钱,端的是义气。

武松又想起早上一起吃饭的时候,听那些捣子们说赌钱输光了,没钱用故此去林子古庙转悠,做些无本买卖,寻些钱花。

厚赏本来就动人心,这些捣子们若是口袋里空空,一文钱也没有,难保没有个别起歹心歪念,武松决定等张青销赃回来,就一人分些银子给他们。

另外,继续安排放哨,永不放松警惕,天知道有没有捣子见钱眼开跑去告官?。

“今次这样很好,早早发现敌人,早做准备,万事从容。以后就这样,永远安排一个人放哨。”

孟如虎四人齐声应诺,继续安排轮流放哨。

武松回房,还好孙二娘没有继续来找他喝酒。

张青的效率很高,傍晚时分就回来了,挑着一副担子径入武松房间。

“金器请金匠融合打成金条,正好五十两,分成五条。打金匠那里给了二十两。”

“其它银器布匹铜钱换变银子携带方便,急促出手价贱了些,值当一千二、三百两的东西,最终总共到手银子八百两,二哥莫怪。”

张青一边说,一边从货担里拿东西,五条金条,每条十两,八百两包了两大包,一包四百两。

“辛苦哥哥奔走,武松感激在心,又怎会怪哥哥?”销赃不可能是原价的,一千二三的东西能拿回八百两,已经是张青的面子。

终于有钱了,第一件事就是分点银子打赏给捣子们。

给多少两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