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家,江南四大世家之一,和傅家来往密切。

当年新帝揭竿而起,差点被抓,是卢家家主冒着危险九死一生将新帝从火海中背了出来。

新朝建立,北祁重启初年,卢家便出了一个江南知府。

听闻本想安排京官,封侯拜相,卢家谢绝了陛下的好意,执意留守江南,陛下宠爱越盛,次月嫡长女入东宫,成了太子妃。

半年前,傅夫人有意和卢家定亲,卢家虽没立即答应,却收了傅家的传家玉佩。

今日来的,是卢家的嫡次女卢栀鸢,也是傅夫人看准的傅家少夫人。

“鸢儿来了,正好在用膳,快请进来,厨房再多上几盘花糕,她爱吃桂花鸡,让厨房将准备好的拿出来。”

傅夫人放下筷子,有条不紊的吩咐下去,脸上带着笑,虽然没起身,但亲自到了一杯水,灌了牛乳,可见重视程度。

有客人来,沈清词和沈柔心便不能在桌上一同吃饭,寻了借口,退了下去。

身侧涌来令人窒息的气息,含着凛冽的寒气和令人双腿发软的侵略性。

“做什么去?”

沈清词下意识停下,抬起头,傅倾洲诡魅的眸光流光溢彩,目光朝她的胸前打量,凉声道:“不舒服?”

这话带着别样的暗示,沈清词咬了咬牙,抬头对他盯着。

他下午,咬的很用力。

“府中来了客人,清词吃好了,我带她去厨房帮忙。”

还没等沈清词回话,沈柔心急急忙忙的开口,她惯来怕这个阴晴不定的大少爷,面上也越发卑微讨好。

“客人?”

傅倾洲挑眉,一道娇俏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傅哥哥。”

傅倾洲回头,沈清词也看了过去,淡绿色的倩影蝴蝶一般快步过来,她的脸颊带着些肉,杏眼雾蒙蒙的泛着水汽,发上戴着大红色的簪子,翠绿色的大颗宝石雕成玉兰缀在她的耳垂,看着有些俗,整个人胜在可爱。

正是卢家小姐卢栀鸢。

沈清词垂下眼,压住眼底的情绪,恭敬道:“卢小姐的花糕厨房恐怕做不好,我去帮忙。”

“你倒是真喜欢做伺候人的事。”

“真去做花糕,还是在躲我?”

听着她的话,傅倾洲黑眸定定的看着她的脸,薄唇绽开一抹极轻的弧度,等沈清词朝他看过去,他唇边的笑已经消失,仿佛从来没笑过。

“傅哥哥在看什么?”

卢栀鸢已经停在傅倾洲的身边,见他眼神一直盯着前面,奇怪的看过去。

“那是谁?”

卢栀鸢疑惑的开口。

卢栀鸢外祖家在京城,长姐身为太子妃更时常召见妹妹,直到一年前卢栀鸢才和她的娘一同回到江南常住,并未见过沈清词。

这一眼看过去,沈清词正好偏头和沈柔心说话,精致的侧脸明媚耀眼,那眼尾勾出数不尽的妩媚勾人,难以言说的美让她坐立难安。

“给你做花糕的厨娘,走吧,母亲在等你用膳。”

傅倾洲看着沈清词进了厨房,脸顿时冷了下来,没有在意卢栀鸢,大步迈进前厅。

卢栀鸢回神,赶忙跟了上去。

傅夫人瞧见他们一起进来,更是欢喜,命白芷给卢栀鸢拉开椅子,亲自给她夹了一碗菜。

“多谢夫人。”

卢栀鸢刻意放柔了声音道谢,肉嘟嘟的脸颊盛满了笑意,额前的碎发随风动了动,小口的吃着菜。

傅倾洲眼尾不经意一瞥,瞧着她温顺的模样,眼前却浮现出沈清词吃痛时候乖觉红润的表情。

每日她从自己身下起身,柔顺的头发乌黑的披在肩上,格外静谧,和卢栀鸢装出来的温柔听话不同,沈清词是骨子里的柔和。

越美好的花,越有毒。

“傅哥哥,我脸上有东西吗?”

察觉到他的注视,卢栀鸢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睁大了眼睛,含着笑朝他问道。

傅倾洲抬手,帮她拨动碎发,笑的惑人,“没东西,碎发挡了脸,你容易起疹,明日将它全梳起来为好。”

他竟然记得她容易起疹子!

卢栀鸢俏脸登时飞上红晕,两只眼睛泛着害羞的湿气,他指尖碰到肌肤的触感还有残留,她的心跳越来越快,视线跟随着他的手指,想让他再碰一次。

她从未见过傅倾洲这样好看邪气的男子,还记得她回江南的那天,一匹马受惊差点撞了她的马车,仓惶之下一只手拉住了缰绳,不过片刻,那匹马被他杀了,鲜血直流。

她掀开帘子,入目便是傅倾洲冷冰冰的脸,她害怕他身上的血,但是那是为了救她!

这是她的盖世英雄,比话本子写的还要惊险浪漫,她想让他冰冷凉薄的眼里有她。

所以傅家来提亲,她恨不能立刻答应,爹娘让她矜持,却也默认让她时常来傅府陪傅夫人。

再过段时间,傅家第二次去提亲,爹娘就会答应。

另一边,沈清词做好了花糕,笔尖描绘了糕点的花瓣,牡丹里提取的红色随着她的画笔晕染开,很是好看。

“傅家很多事还要依托布政使帮忙,你能得布政使家的小姐青眼是好事,有机会让布政使家的小姐来府里,她的年岁和二少爷相近。”

沈柔心接了沈清词递来的花糕,趁着人不注意,拿了一个放进她的手心,“我们既然来了这里,就要为傅家做事,感激别人帮忙。”

“明年初夏你该及笄了,娘去求夫人给你许个人家,我瞧着王管家的干儿子麻子很不错,虽然只是马夫,但毕竟是傅家的马夫,有夫人看着他不敢欺负你,你也能继续在傅家帮忙。”

沈清词捧着花糕的手颤了一下,目光定定的落在沈柔心的脸上,想从她的脸上看出开玩笑的意思。

可是没有。

“傅府的马夫,不敢娶我。”

沈清词放下花糕,唇边溢出讥讽,“前朝的郡主,就算是夫人也不敢下令让我嫁下人。”

这是新朝的体面。

她的婚事,代表着新朝对前朝的恩赏,她若嫁给马夫,便是明晃晃的告诉普天下的百姓,新朝在践踏前朝皇族尊严,留着她就是为了羞辱前朝。

这势必会引起清流才子的不满,也给了暗地里随时叛乱的人出兵的理由,对新朝稳定朝局十分不利。

哪怕是傅夫人,她也不敢在这件事上造次。

所以,她会寻个看着不错的人家给她。

可她不是提线木偶,她受够了被人安排的人生,傅府就像蜘蛛网,将她囚在其中挣脱不得,她不会永远受人摆布!

她的出路——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