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上海共青森林公园树林里的二月兰开了,远远望去就像一片紫色的海洋。

季羡林先生的《二月兰》将这种野花写得灵气十足。“宅旁,篱下,林中,山头,土坡,湖边,只要有空隙的地方,都是一团紫气,间以白雾,小花开得淋漓尽致,气势非凡。紫气直冲云霄,连宇宙都仿佛变成紫色的了……”“紫气”这个词古人用来形容宝光和祥瑞之气,但用在二月兰这样的野花上,居然也十分恰当。

二月兰属于十字花科。顾名思义,十字花科植物的花有四枚花瓣,开放时呈十字形。人们日常所食的白菜、油菜、萝卜、甘蓝、芥菜都属十字花科。早春野地里常见的紫色小花,除了二月兰,还有早开堇菜和紫花地丁,但二月兰端庄的十字形紫色花朵一般不会有人错认。

“二月兰”是诸葛菜的别称。在民间传说里,诸葛亮率军出征时曾以二月兰的茎叶为菜,后来将其作为军粮广为种植。二月兰的嫩茎叶确实可当作蔬菜食用,但时令极短,似乎不适合作为军粮。

明代张岱《夜航船》里的诸葛菜是蔓菁:“诸葛武侯出军,凡所止之处,必种蔓菁,即萝卜菜,蜀人呼为诸葛菜。其菜有五美:可以生食,一美;可菹,二美;根可充饥,三美;生食消痰止渴,四美;煮食之补人,五美。故又名五美菜。”

蔓菁的外形有点像萝卜,但与萝卜同科不同属。古代北欧冬季青黄不接的时节,蔓菁就是人们过冬的主要食物,土豆是新大陆发现后才传入欧洲的。或许因为二月兰和蔓菁同科,基生叶也都是大头羽状分裂,因此古人便将二月兰与有“诸葛菜”之称的蔓菁混为一谈。

森林公园里二月兰盛开时,常有小女孩将它折下几枝,爱惜地握在手里,我想这也算是春日一景。偶尔见到有人以二月兰花海为背景拍婚纱照,雪白的婚纱与粉紫的花儿配色固然美,但摄影团队把花儿踩得东倒西歪还是让人觉得心痛。

我想,二月兰虽然可以吃,但口味必定不佳,否则这一大片野花早就不保了。后来去友人山里的房子小住,吃过几款她用二月兰做的菜,我的这个猜测就被推翻了。她说在院子里种二月兰,起初是因为二月兰不用照管,播种一次年年都能开出一片,后来尝过了二月兰的味道,更觉得它好看又美味。我问她为什么会想起来要把二月兰当菜吃,她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美食家王敦煌的《吃主儿》让我看。作者在书里盛赞二月兰,说它是唯一可以与枸杞头媲美的野菜,浓郁的香味和任何菜肴相比都是佼佼者。

友人院子里的二月兰已长到十多厘米高了,在花茎顶端,可以看到嫩绿的小花蕾。她说我来得正好,这是二月兰最鲜嫩的时候,再过个三五天,花蕾变成紫色,虽然也能吃,但口感就没有那么好了。“二月兰开过花就老了,只能用沸水焯了做成饺子和包子馅儿。”

她炒二月兰的方法跟书里写的差不多,等锅里的油温热了,“急火快炒,噼里啪啦,出锅盛盘”。碧绿的二月兰,吃到嘴里先是微苦,随后就泛起一阵野蔬特有的清香味。凉拌二月兰味道清爽,做法也简单,把二月兰洗净焯水,捞出过冷水切段,调入一点食用盐、醋和香油,吃后真是唇齿留香。她还给我用剁碎的二月兰叶子烧过豆腐羹和菜粥。

那年春天真是有口福,感觉像过了一个“舌尖上的春天”。当然,自家种的野菜吃着放心,公园里的二月兰还是不要随便采来吃。为了防治病虫害,管理人员往往会喷洒药水。

二月兰花量大、结实率高,自播繁衍能力强大,每年五六月份种子成熟后落入土中,秋季长出绿苗,春季又是似锦繁花。只要不翻耕,就能年年延续。

二月兰的嫩茎叶可作为蔬菜食用,花是良好的蜜源,种子可榨油,油中所含的亚油酸对心血管患者有较好的食疗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