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德被明帝传召的时候,着实高兴了一番,他沾沾自喜炫耀。

“我就说皇上顾念老臣子,不会那么轻易忘了我,果不其然。”

传旨的内监皮笑肉不笑,不阴不阳道。

“那还请沈尚书快些走吧。”

沈明德执意要去换朝服,结果被等候的内监一把拉起。

“皇上今日是临时传召,沈尚书就不必换衣服了,别耽搁时间。”沈明德被脚不沾地带走了。

老太君久经历练,不若儿子那么乐观,她甚至从这种仓促中敏锐嗅出一丝不对劲,当即让下人紧闭大门。

乌云罩顶压下来,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沈明德一路上怀着要被起复的心情,轻快地进了宫,结果万万没想到竟然被带到慈宁宫。

他心里开始惴惴不安。

难不成是后宅的事?是不是沈南乔在太后面前又说了什么?

那宠妾灭妻的事到底还能不能过去啊。

思及至此,原本轻如鸿毛的心情顿时重如泰山。

及至进了慈宁宫的门,见里头那么多人,便愈发惴惴不安了。

怎么一个宠妾灭妻的罪名,还需要三堂会审吗?

太后皇上都到了,竟然还有诚王,沈明德两腿发软,恨不得当场跪在地上。

明帝正等得百无聊赖,见他穿了家常便装就来了,心下不喜。

“好歹也是礼部尚书,如此不懂礼节的吗?衣冠不整,像什么样子!”

沈明德被训得五迷三道,心说我倒是想郑重其事,问题你派的人压根没给我时间啊。

心中腹诽,但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只得跪地不断认错。

“是臣疏忽了。”

太后懒得理会君臣之间的口头关系,直截了当道。

“沈尚书这些年是不是一直没有续弦?”

沈明德脑子嗡地一声响,知道今日要完蛋了,太后这话明摆着就是要问罪啊。

尤其看到沈静怡也在场,这是要将他们父女一锅端?也太狠了吧。

不过他好歹为官二十年,在应对这种事上有本能的急智,于是小心翼翼接口。

“回禀太后,确实没有,但初二那日女儿回门的时候恰好商议了一下,决定要把府里的马姨娘扶正。”

他心道这主意是沈南乔出的,眼下这会儿刚好可以拿来做挡箭牌。

沈静怡脸色阴沉,一边是替自己母亲不值,一边是生气他竟把沈南乔如今的话奉为圣旨。

太后原也不是打算问这个,自然懒得深究。

“只见新人笑,未闻旧人哭,沈尚书怕是已经不记得亡妻长什么样了吧?”

沈明德心下愈发笃定这是在兴师问罪,于是恭恭敬敬回禀。

“臣曾请坊间最有名的画师,绘制亡妻画像之后挂在她昔日卧室,每年都会去祭拜,所以自然是记得。”

长公主冷笑一声,结发妻子过世,竟然每年只祭拜一次,真真儿是这世上的男人比狗还靠不住。

太后将视线转向一言不发的沈夫人,冲沈明德吩咐道。

“你抬起头,瞧瞧这位夫人,认得吗?”

沈明德愈发慌了手脚,这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太后打算赐婚?不可能啊,谁家赐婚搞这么大场面,主要是自己也没有这么大脸面。

而且瞧着一旁诚王的脸色不善,这可不是赐婚的意思。

思及至此,他没敢动地方。

“非礼勿视,臣作为礼部尚书,还应恪守礼法,不该……”

话音未落,就被明帝直接打断。

“让你看就看,哪来那么多废话。”

沈明德吓坏了,急忙依言抬头去看,就见那妇人侧颜跟女儿十分神似,当下有些狐疑。

待到瞧见正面的时候,脑中一片空白,甚至有一瞬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了。

九王妃见状,自觉已经十拿九稳,于是也顾不得平时的端庄持重,急忙上前两步。

“沈尚书可是觉得眼熟?”

沈夫人就站在那里,不卑不亢,甚至连面色都没有半点波动。

诚王在一旁牵起她的手,下意识握紧,她没有躲闪。

沈明德像是被人点了穴一般,就那样直直立在当场,对九王妃的问话恍若未闻。

连明帝此时都觉出有些不对劲了。

“如何,认识不认识倒是说句话啊。”

沈明德如梦初醒,他缓缓将视线从沈夫人面上收回,冲明帝拱了拱手。

“臣,不认得。”

一言既出满室皆惊,九王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刚刚那副模样,可不像是不认得!

“沈尚书大可不必担心,皇上和太后都在,若有什么苦衷尽可以说出来!”九王妃已经有些急了,“否则可是犯了欺君之罪啊!”

刚刚还畏畏缩缩的沈明德像是瞬间变了个人,他看着九王妃,一字一顿。

“臣再说一次,我不认得这位夫人!”

小剧场

沈南乔:好家伙,就这么水灵灵地否认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