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旁人还没有反应,诚王脸上便流露出由衷的欣喜。

任谁都能听出来,诚王妃俨然一家之主的做派,这是他心心念念追求的不见外。

于是诚王立刻挺直腰板,摆出王爷的威严,替自家王妃撑腰。

“燕云卫随时恭候。”言外之意的威胁不言而喻。

一旁始终缄默不语的沈明德闻言略抬了抬头,视线却没有在诚王妃身上停留太久,宛如老僧入定一般,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呆滞。

九王妃面子里子都丢尽了,自然不敢再多言。

沈静怡更是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当场隐身才好,生怕受连累。

可沈南乔却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太后也觉今日之事没趣,搭讪着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叫众人散了。

刚走到慈宁宫门口,就听见兴奋的诚王招呼着要请客吃席。

九王妃和沈静怡被留了下来。

众人散尽的慈宁宫一时间鸦雀无声,太后面沉如水,把所有伺候的人都打发下去。

沈静怡只觉站了半日,小腹有些坠胀,但又不敢声张,只得强自忍着,此时开始有些后悔为何要搅合到这滩浑水里。

九王妃拍拍屁股可以回封地,自己可是还要长长久久面对沈南乔的。

太后自然无暇顾及旁人在想什么,此时她把玩着手里的白玉把件,脸色极其难看。

今日之事着实意外,因为没料到皇帝的试探来得这么快。

他刚刚当着众人面惩治九王妃,无非是杀鸡儆猴,看来摊牌撕破脸只是时间问题了。

她略沉吟了下,抬眼看向满脸疲态的九王妃,出其不意开了口。

“老九手上现在有多少兵?”

一旁正惴惴不安的沈静怡闻言,下意识打了个激灵。

九王妃却好像毫不意外。

“不到五万,但都是精骑兵。但若是能加上鞑子的铁骑,就有十几万了。”

沈静怡内心掀起惊涛骇浪,她就是再迟钝,好歹也学过历史,这显然是要内外勾结造反啊。

太后的目光落在沈静怡身上,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

“想做世子夫人吗?”

她尚未来得及反应,身体已经先一步反应过来,直直跪在地上。

“臣妇愿肝脑涂地,为太后娘娘效劳。”

太后长长的护甲滑过桌面,留下浅浅刮痕。

“回去跟平远侯通个气,宁家老侯爷跟不少老将关系匪浅,你把话带到,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沈静怡手指在袖笼里掐紧虎口,应了个“是”,心却也跟着沉沉坠了下去。

那厢沈南乔一干人等出了慈宁宫后,诚王率先停下来,他握着诚王妃的手,看向沈南乔的眼神包含了千言万语。

宫里人多眼杂,沈南乔不敢怠慢,正待说两句场面上的客气话,却见沈明德沉着脸,踱步到诚王夫妇跟前,拱了拱手。

“恭贺王爷新婚,礼部择日会挑几个吉日送到府上,供王爷摆酒行礼用。”

说完也不等诚王回答,目不斜视,转头便走了。

这倒是大大出乎沈南乔的意料,今日沈明德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亏她之前还狠狠捏了把汗,生怕他在慈宁宫暴露母亲的真实身份。

虽然满腹疑惑,然而当着众人也不好问,只得冲诚王妃福了福身。

“恭喜王爷王妃,贺礼改日一定奉上。”

两边寒暄了几句,便分道扬镳,沈南乔跟宁肃上了同一辆马车,尚未坐定,就听对方问她。

“现在要去诚王府吗?”

沈南乔掀开帘子一角,微微摇头。

“这会儿势必有尾巴跟着,还是别落人话柄比较好。”她不无担忧地叹口气,“虽然今日这事儿圆过去了,但理由着实有些牵强,怕是皇上心里未必没有怀疑。而且我和诚王妃有八九成相似,落在有心人眼里,不知道还要传出什么话柄来。”

宁肃伸手帮她放下帘子。

“这倒是无妨,俗话说欲盖弥彰,索性认个亲,大大方方走动,也就是了。”

沈南乔惊异回头。

“认亲?怎么可能,沈明德刚刚才在太后和皇上面前否认了我娘的身份……”

宁肃闻言失笑,原本还以为这丫头足够稳重,没想到也有关心则乱的时候。

“自然不是认亲娘。”他无意识抚弄着手上的扳指,“你俩相貌神似,她又是你名义上的姨母,干脆认个干亲,日后走动也就名正言顺了。”

沈南乔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性,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亲娘变干娘,个中差别她还真是没仔细想过。

宁肃耐心地跟她解释。

“如你所言,皇上十有八九不会完全相信诚王妃的身份,他是个疑心很重的人,所以倒不如大大方方走动。”

“那重新认回姨母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认干亲?”沈南乔百思不得其解。

宁肃盯着这张近在咫尺的绝色面孔,不动声色往后挪了挪。

“因为只有这样,你才可以名正言顺叫她娘。”

沈南乔如遭雷击。

宁肃面色无波,看不出什么情绪,但那句话却直戳她心窝。

他从来没有母亲,也不知道被疼爱是怎样的滋味,因为没有失去过,所以也不会有落差。

粉团子跟他却不一样,她记事之后还享受了好几年的母亲关爱,骤然丧失,自然耿耿于怀。

现在好容易失而复得,他能感觉到其实她很想再叫沈夫人一声娘的。

马车在沉默中穿街走巷,不多时就停在诚王府正门,沈南乔竟有一刻不敢下车。

“进去吧,今日发生这么大的事,你若心安理得回府,那才不符合常理。”宁肃到底陪伴明帝多年,深谙他这个人的性子,“皇上势必派了人跟着我们,倒不如让他放心些。”

沈南乔这才惊觉,原来明帝对他早就诸多防备了。

“那些人是……”

“皇宫的暗卫。”宁肃伸手扶她下马车,将声音压得极低,“厂卫也并不都是我的人。”

“那你处境岂不是很危险!”沈南乔惊讶地瞪大眼睛,却被宁肃顺势揽在怀里。

“不必大惊小怪,互相制衡罢了。”他搂紧她,自得地轻笑了下,“你不会觉得,他会任由我一人独大吧?”

二人上了台阶,尚未叩门,就有管家出来相迎,看来诚王也知道他俩必定会尾随而至。

果不其然,沈南乔刚迈入大门,就见诚王夫妇已经等在门口。

诚王妃再也顾不得许多,上前两步握住沈南乔的手。

“今日真是太险了!”

相较之下,沈南乔已经没有在宫中那样惊诧,她定定看向诚王妃,直截了当问出这一日最想问的问题。

“沈明德为什么会装作不认识你?”

诚王妃的手顿了顿。

诚王见状,赶紧接过话茬儿。

“这必然是说来话长,咱们先进去吧。”

诚王妃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一行四人进了厅里。

便有老管家带着两个家丁送了茶上来。

诚王略有些赧然:“这些年府里没个女主人,所以也就没有丫鬟伺候,赶明儿得去买几个来。”

“不必。”沈南乔顿了顿,“我送几个得用的来孝敬诚王妃。”

诚王夫妇像是被这个称呼刺到,不约而同沉默下来。

“此处没有外人,其实不必这么客套……”诚王嗫嚅着,像是不知道该如何跟沈南乔这么大的姑娘相处。

“既然没有外人,干脆把所有该让我知道的都和盘托出好了。”

小剧场

沈南乔:翻译一下,别挤牙膏了,竹筒倒豆子,让秘密来得更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