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宁肃在马车上说要认干亲开始,沈南乔就隐约觉出有几分不对劲。

直至刚刚他说出这句,那股不对劲的感觉便发酵到了极致。

“什么叫托付给王爷?”沈南乔一字一顿虽然慢条斯理,但语气却听出几分咄咄逼人的感觉,“你不管我了吗?”

她于朝堂之事虽然不甚敏感,但也嗅出了不寻常的异样。

太后今日被明帝釜底抽薪,怕是关起门来要认真研究对策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宁肃不跟自己讨论如何应对,反倒火速让她认了干亲,本身就有几分诡异。

宁肃像是算准了她会生气,于是微微侧目,甚至笑了笑。

沈南乔有一瞬间被惊人美貌晃了眼,但立刻强迫自己恢复镇定。

说话就好好说话,施美男计算什么能耐?

诚王见不得他这副孔雀开屏的德行,清清嗓子加入战局。

“本王的女儿本王自然会照顾,但话说回来,自己的媳妇儿托付给别人照顾,像话吗?”

宁肃不以为忤。

“皇上于今日之事,未必没有怀疑,只是这个节骨眼他要全力应付太后,无暇顾及罢了,所以打从今日起,我怕是要住在宫里了。”

沈南乔不由自主蹙紧眉头。

宁肃伸手摸了下她的头,像对待小孩子一样,继而勾了勾唇角。

“眼下平远侯府不是什么太平地方,刚好认了亲,你索性名正言顺在诚王府住些日子。”

话音未落,就听沈南乔斩钉截铁拒绝。

“我不要!”

失去太子妃这枚可以制衡太子的棋子之后,太后首当其冲的选择势必是手握部分兵权的九王爷。

那么九王妃就成了重点盯防的对象,按照她跟沈静怡狼狈为奸的关系,留在平远侯府自然能更方便地监视两人动向。

“太后今日留下了沈静怡,摆明是要用她这颗棋子。”她看向宁肃,“我要回去坐镇,侯府掌家权毕竟还在我手上。”

宁肃并不意外沈南乔的拒绝。

“老太君在府里势力根深蒂固,你单枪匹马压根不是她对手,不如留在诚王府,至少要安全许多。”

诚王妃闻言也跟着附和。

“厂臣所言有理,你踏踏实实住在这里,也能让他少些后顾之忧。”

沈南乔轻笑了下。

若是前世的自己,确实只有拖累宁肃的份儿,可她已经经历了一世风云诡变,旁的不敢说,至少平远侯府手拿把攥。

她歪着头看向宁肃。

“你猜太后为什么要留下沈静怡?”

宁肃被问得怔了下,未及回答,就被沈南乔抢着开了口。

“平远侯这一代虽然能力平平,但托老侯爷的福,在昔日勋贵和朝臣当中还是有几分号召力的。”见那三人都听得住了,她缓缓坐回到刚刚的椅子上,“所以我猜,太后是许以蝇头小利,让沈静怡暗中策反平远侯,继而鼓动昔日老臣,在储君之位的人选上站在九王爷这边。”

诚王跟九王爷私交向来不错,闻言不禁蹙眉道。

“老九人品倒是不坏,但于政绩上实在平平,况且他为人偏执,恐非一国之君的最佳人选。”

沈南乔微微点头。

“储君向来是国之根本,大楚自高祖以来还是先立嫡再立贤,这九王爷两样都不占,只能尽可能多争取支持者了。”

宁肃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下。

“孙家能召集的旧部有限,太后此举定然是知道真刀真枪胜算不大,才想着从内阁和老臣下手,最大程度保全自己。”

沈南乔显然不这么想。

太后能在后宫屹立多年不倒,自然不是光靠运气。

眼下此事等同于谋反,若没有万全准备,她绝不会率先发难。

如宁肃所言,孙家手头兵力不足是一方面,但太后显然是打算做两手准备。

一方面召集老臣,朝堂占领高地。

但另外一方面,她也不会放弃争取能争取的兵力,毕竟最后时刻很有可能撕破脸。

“所以我更得回去平远侯府。”沈南乔笑容意味深长,“不管是朝堂还是战场,我都有法子拦他一拦。”

诚王夫妇下意识对视一眼,就听女儿又道。

“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没有足够理由绝不该废黜,若是为了个太子妃不称太后的意就要被推翻,我想那些老臣怕是都不会答应吧?”她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宁肃,“平远侯若是先去告状,必然是凭空捏造,罗织罪名,十有八九会给太子和明帝扣上不敬太后的帽子。”

诚王徐徐点头。

“明帝并非太后亲生,不敬嫡母确实可以是个不容小觑的罪名,可这事儿你回去能有什么法子?”

沈南乔耸耸肩膀,露出个狡黠的笑容。

“世人都喜欢先入为主,若是我先去跟诸位老臣说,是太后骄横跋扈,打压明帝和太子,又待如何?”

宁肃眯了眯眼。

“你想先下手为强?”

沈南乔出乎意料地摇摇头。

“我打算见招拆招。”她眼神越过窗棱,落在外头渐渐暗下来的苍穹深处,忽而笑了,“我出什么招,取决于平远侯预备做什么妖。”

小剧场

沈南乔:换句话说,我是什么脸色,取决于你是什么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