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贵女们三三两两结伴都到了。

沈南乔转身就见开国伯老夫人扶着苏太妃朝她走来,那是开国伯的嫡亲妹妹。

看那架势,自然不会是来唠家常的,果不其然,苏太妃在她面前站定,摆出副高高在上的架势。

她早知这位太妃是个难缠的主儿,不过维持着表面客气,她还是点了点头。

“这就是沈家的家教?见着太妃都不行礼的吗?”

今日有人撑腰的开国伯老夫人明显底气足了许多。

沈南乔不疾不徐地笑笑。

“同为一品,我为何要行礼?”就见苏太妃和开国伯老夫人都怔了怔,她又道,“我念在太妃是长辈,已经点头致意了,再多,便不合适了吧?”

“你……”开国伯老夫人眼瞅就要发作,被苏太妃拉了拉袖子,示意她少做口舌之争。

“今日太子妃,可是内定了?”苏太妃开门见山,也不迂回。

沈南乔耸耸肩。

“我只负责筛人选,最终定夺的还是太子,内定与否,恕我无从知晓。”

苏太妃浸**后宫许久,冷笑道。

“你也不用跟我打太极,既然没有公开定下,就说明人人都有机会。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们苏家这次也要递人进来,你瞧着办。”

“太妃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太子妃是未来国母,岂是我一个臣妻可以左右的?”她眼神淡淡扫过现场,“与其在这里为难我,太妃不如直接去跟皇上说。”

“你这是拿皇上来压我?”苏太妃柳眉倒竖,“你信不信我让你父亲来管教你……”

话音未落,沈南乔便做出一副惊慌之色。

苏太妃以为她害怕了,面露得色,正待继续打压,却被沈南乔打断。

“太妃慎言,我父亲到底是外男,又不是您叔伯父兄,您叫他来,万一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我是怕有辱太妃清誉。”

苏太妃蛰伏后宫多年,从来没受过这种气,闻言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只抖着手指,指着沈南乔说不出话。

沈南乔见状环顾四周:“您撑着点儿,我这就叫人找太医来,别再因为塞人不成,气个好歹。您病了事小,主要是这大好日子,招了晦气,惹太后和皇上不满,那才事大。”

苏太妃此时恨不得把沈南乔生吞活剥了,但她也怕叫了太医之后把事情闹大,触了天子霉头可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咬牙忍气道。

“山水有相逢,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能长长久久这么嚣张。”

开国伯老夫人也随之附和道。

“再怎么嚣张,日后还不是要从宁氏一族选子嗣。”她冷笑着打量了一下沈南乔,“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免得到时候硬气不起来,谁让夫君不争气呢!”

说着,姑嫂二人准备离开,却听沈南乔在后面喝道。

“你站住。”

开国伯老夫人自以为得逞,得意洋洋回头。

“如何,你还想跟老身动手不成?”

沈南乔缓缓走到她身边,勾唇笑了下。

“跪下。”

开国伯老夫人差点叫出声,她怒极反笑。

“你让我跪下?老身这年纪,当你祖母都绰绰有余了,我……”

沈南乔斩钉截铁打断。

“都这把年纪了还只是个四品,参加宫宴都得靠小姑子,谁让自家男人不争气呢?”她一字一顿,“官大一级压死人,我大了你,不仅仅是一级吧?”

寻常命妇见比自己位份高的命妇时,通常行拜礼也就是了。像开国伯老夫人这样有了年纪的低阶命妇,哪怕是皇后,一般也不会受全礼。

不过大楚律例却清清楚楚写着,命妇相差两级以上,应行跪礼。

“若是不跪也无妨,等下让太后她老人家评评理,看看是要改改大楚律法,还是要治治开国伯老夫人的铁膝盖呢?”

苏太妃顿时有些慌张,宴席之后,她这位嫂子能拍拍屁股走人,自己可还得跟太后朝夕相对呢。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看向别处,避开了开国伯老夫人的求助视线。

沈南乔冷凝了声音。

“是你自己跪,还是等太后娘娘来了再跪?”

开国伯老夫人知道今日要栽了,可环顾四周,那么多命妇贵女,怎么拉得下这张老脸呢?

沈南乔也不勉强,抬脚就要走。

开国伯老夫人慌了神,以为她要去叫人,下意识拉住沈南乔袖子,颤颤巍巍地跪下了。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众人见有热闹可以看,纷纷围上来。

太师夫人只拿眼一扫,便猜了个七八分,她笑着打趣。

“到底是老臣家眷比较懂礼,你看看咱们京城,哪有人行这种大礼啊!”

这话明褒暗贬,开国伯老夫人只希望有个地缝可以钻进去。

沈南乔却没有就此善罢甘休的打算。

“若真是懂礼,便不会妄议他人家事,更不会随便指摘别人的夫君。”

话说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必然是这位老夫人说话口无遮拦,波及了宁肃。

可着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宁夫人是出了名的护夫,这下可算是踢到铁板了。

开国伯老夫人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刚刚那句犯了忌讳,可眼下再想收回来已经来不及,只得咬牙忍住沈南乔的羞辱。

苏婉儿原本是跟侯夫人在一起,人群外瞧见这一幕,赶紧敛声屏气躲到一边。

还好京城这些贵妇贵女不大认识她。

瞧着人群里被沈南乔折辱的祖母,苏婉儿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一旁平远侯夫人见状,故意叹了口气。

“没法子,自打娶了这个夜叉星进门,府里上上下下亲戚都得罪光了,真是罪过。”说着瞥一眼苏婉儿,“若是让她给太子说成这门亲事,怕是更不得了了!”

苏婉儿闻言心下一动,再看向人群簇拥的沈南乔时,眼里多了几分阴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