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僭越的问题抛给夏怀恩,可是要掉脑袋啊!

夏怀恩连连叩首:“臣惶恐。”

“沈家如此不知耻!此前便饶过沈将军一回,没成想他竟不知感恩,竟然蹬鼻子上脸!”

季寻川怒斥着,可目光却不时地观察着夏怀恩的神情。

“来人,传朕旨意,革去沈将军一品大将军之职,他不是喜欢打仗么!便当个白丁,好好为国效力!”

季寻川拂袖冷嗤。

太监躬身领命,便要转身离去。

彼时,沉默许久的夏怀恩连忙起身:“陛下,不可!”

季寻川半眯着眼睛,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哦?有何不可?”

“沈将军有从龙之功,陛下若如此处置,岂不是寒了老臣的心。”

夏怀恩连忙开口,想要给沈将军求情,却又只能说的婉转一些。

“沈将军教女无方,这是沈将军的家事,但沈将军领兵打仗的本领,却也是我大成一等一的好,如今漠北战事频频,陛下身旁若无可用之人,恐叫荣国,趁虚而入!”

话音落下,夏怀恩重重叩在地上。

季寻川挑了挑眉,嘴角扬起一抹讥诮笑容:“如此说来,朕还不能惩处,还要将他高高捧起了?”

夏怀恩继续开口:“臣子有错,惹怒天家,自是要惩罚。”

“那依你,朕该如何惩罚?”

季寻川进一步试探道。

夏怀恩连连叩首,心中已然做好了十成十的坏打算:“依臣愚见,可罚没沈将军食邑,撤回从前上次,以作惩戒。”

话音落下,季寻川缄默不语,只定定瞧着地上跪着的夏怀恩,眼里的猜忌却又多了几分。

良久,他这才露出些许笑容:“好,便按着你说的来做。”

从御书房出来,豆大的汗珠这才从官帽之中,顺着鬓角流下,夏怀恩的心依旧跳的厉害。

今日若稍稍说错,便是脑袋分家。

回去的路上,夏怀恩若有所思——

从龙之功尚且如此,且莫说他一个罪臣之子。

天子向来无情,要谁的脑袋更是一句话的事情。

日后稍有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想至此,他的心头便是一阵绞痛——这,当真是他要效忠的天子么?

有功之臣,稍有不合心意便要贬为白丁,更有甚者,还要牵连他人。

这当真是明君所为么?

他连连摇头,对自己的想法只觉得后怕。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就是了。

沈将军惩罚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沈府。

沈绾棠心头一紧,随后,巨大的自责席卷了她的内心。

恰逢沈将军练兵回来,父女二人去到书房。

“今日惩处,为父心中,倒是安心了不少。”沈将军长叹一口气,倒是没有沈绾棠所想那般。

“父亲。”但沈绾棠心中仍然后怕,“如今圣上不怪罪,无非是因着战事未平,倘若天下安定,沈氏一族,怕是难以活命。”

担心归担心,沈绾棠仍然要为以后做打算。

“棠儿。”

经此一事,沈将军倒是细细想了一番,从前沈绾棠所言,心中也是一阵后怕。

“父亲,沈氏一族行事,向来是对得起百姓,对得起天家。”沈绾棠明白父亲的担忧,她眉心紧蹙,“无论如何,棠儿都同父亲一起。”

沈将军点了点头。

房中一阵安宁,可院子里却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声。

沈将军眉心一蹙。

不用说,定然是柳姨娘院子里的人,前来哭叫的。

“父亲,操练多日,您也累了,我叫人烧了热水,您且沐浴一番,好好休息吧。”

沈绾棠缓缓站起身来,叮嘱一番。

沈将军的注意力便转了回来。

安顿好父亲,沈绾棠便转身出门去,果不其然在墙根下,看到了沈萤屋里的女使。

那婢子刚想逃跑,便被沈绾棠的软剑吓得动弹不得。

护院闻声赶来,便将这女使绑了起来。

听到院门打开,沈萤连忙跑出来:“父亲!父亲可要救救女儿啊!”

屋里传来沈萤凄厉的哭声,她一路小跑出门来,但瞧见来者是沈绾棠,却愣在了原地。

再瞧见沈绾棠身后的女使,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们凭什么绑我的丫头!”

良久,沈萤一个健步冲上前来。

沈绾棠冷冷掐着面前的人,整日里做戏,也不知她到底累不累。

“烦请二小姐院子里的女使们都出来悄悄,不好好禁足的,统统都是这样的下场!”

青娥冷冽着声音,话音落下,一记响亮的耳光便落在了女使的脸上。

众人见状,纷纷默声。

“这件事情,原是你母亲作恶,我也不想对你如何,若你执意与我作对,也是没有好下场的。”

沈绾棠静静瞧着面前沈萤,冷静眸子下,却铺满了怒火。

“你想杀了我母亲!”

沈萤的目光有些愤恨,可碍着沈绾棠的权势,只能暗暗隐下:“你想杀了我母亲!”

“有罪当罚,无罪释放。”

沈绾棠懒得与她解释着许多,只是冷冷开口。

话虽如此,可瞧着现在这情形,柳姨娘若想要囫囵个的当回管家的姨娘,怕是不成了。

“若你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不弄出这些幺蛾子,日后你出嫁,嫁妆不会少,排场不会少,你还是沈家的二小姐,若你同你母亲一样,我便保不准会做出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说着,沈绾棠的手不经意划过腰间的软剑,杀气腾腾的眸子扫过沈萤。

留下一句话,沈绾棠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边的院子。

回到院子里,刚歇下,便有护院匆匆来报:“小姐!刑部那里,出事了!”

出事了?

沈绾棠心头一紧。

“今日我们按着小姐的吩咐,每日去瞧一瞧那婆子,以防她被人暗害,可我们刚进牢中,便瞧见那婆子七窍流血,惨死狱中。”

沈绾棠不断揉搓着指尖,一阵没有来的慌乱席卷心头。

“尸体可验过了?”彼时,青娥充当起了沈绾棠问话之人。

“验过了,牢头说,是中毒而亡。”

中毒!?

什么人的手,什么样的势力,还能伸到刑部大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