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绾棠款款上前,将煤油灯放在石桌前。

岑霄的目光紧紧跟着沈绾棠,眼中氤氲着一抹说不明的暧昧。

“只要我不说,沈小姐不说,不会有人知道我们二人今晚见过面的。”岑霄从腰间拿出一个酒壶。

煤油灯的光亮在沈绾棠的脸上闪烁着,她眼下的乌黑清晰可见。

“沈小姐要不要来一些?喝点酒,睡得香。”岑霄淡然开口。

沈绾棠下颌微抬,神情隐忍:“世子说有刺客的事情有消息了。”

岑霄自顾打开酒壶,酒香扑鼻而来,他不慌不忙,饶有兴致竟开始猜起了谜。

“素日里便听闻沈小姐聪慧过人,不如你来猜猜,这刺客是何许人也?”

这事情,白日里沈绾棠便思忖了许久。

“宫里的两位娘娘。”她脱口而出。

岑霄眼底惊了一下,脸上露出一抹骄傲的笑容:“沈小姐果然聪慧,只是你只猜对了一半,还有另外一半。”

沈绾棠自然明白,只是这另外一半,实在是有些不明白。

上一世的记忆只能告诉她,贵妃与淑妃背后有靠山,至于这靠山究竟是谁,便不得而知了。

瞧着沈绾棠面露难色,岑参邪魅一笑:“沈小姐猜不出了吗?”

“世子若是不想告诉我也罢,我也可自行去查。”沈绾棠声色冷淡,径自站起身来便要离开。

瞧着沈绾棠要离开,岑霄立刻站起身来,上前一步来挡住了沈绾棠的去路。

“贵妃的兄长,便是当朝相国,陆明丰。”

话音落下,沈绾棠抬起眸子,眼底一震。

她早该想到的,一入宫便是贵妃之位,背后之人定然是朝中大员,只是有一点沈绾棠想不通……

“贵妃随母姓,从小养在外祖家,朝中并无人知晓她的身份。”岑霄开口。

原来如此。

陆相国并不是被人牵着走的性子,如今他派人来刺杀沈绾棠,看样子是真的动了对付将军府的念头了。

无碍,只要是季寻川一党的,都是沈绾棠的对手,多一个少一个,反倒是不怎重要。

“在想什么?”

岑霄紧紧盯着面前的沈绾棠,眼神中的调侃却化作满眼温柔。

这眼神……

沈绾棠心中一慌,莫名的泪水落了下来。

饶是平日里,天塌下来都淡定无比的岑将军,如今眼前女人的一滴泪,却让他慌了阵脚。

“沈小姐……”他眼中惊愕,就连声音也带着些许慌乱。

沈绾棠低垂眼眸,故作冷静:“夜深了,世子早些回去吧。”

沈绾棠侧身离开,抬起手来将眼角的泪水拭去。

油灯之下,少女独自忧伤的背影跟随着火焰摇曳着。

恍惚之间,一滴泪划过岑霄的脸颊——为何会有一种,没来由的心痛?

翌日清晨,沈绾棠早早醒来。

青娥推门进来:“小姐。”

沈绾棠缓缓睁开眼睛,一翻动身子,心口却莫名的一阵疼痛……

青娥上前来,惊呼出声:“小姐,您……您这是哭了吗?”

沈绾棠眼睫闪动,低垂下来掩饰眼底的悲伤。

“昨夜做了个不太好的梦……”她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

青娥伸手将她扶下床来:“今日青娥去为您弄些安神的汤药来。”

沈绾棠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爹爹呢?”洗漱过后,沈绾棠问道。

“老爷已经去到军营那边了。”青娥回应道。

战事已然不吃紧了,为何将军们还要去到军营中操练?

加之前些时间岑霄去郊外操练,难不成,是又要用兵了?

沈绾棠心中一紧,眸子中的阴霾遮住了日光——看来,有必要去军营中看一看了。

匆匆吃过早饭,换上操练服,将青丝高高挽起,骑上马,便向军营驰骋而去。

“我看圣上的意思,这次的重任,应该是要交给我们了。”

军营之中,几位将士聚在沈将军房中。

看着军中急报,沈将军若有所思。

“将军,依我看,这可是个立功的好时机,将士们等着这次来建功立业呢!”其中一人站起身来,粗粗的嗓音开口,萦绕在耳畔。

“是啊是啊。”从旁的人也跟着应和道。

沈将军抬起手来,眉头一紧:“不。”

这一拒绝,却让众人不解。

“我们只对平原作战熟稔,这次去的是山城,我们一点作战经验都没有。”沈将军眉头紧蹙。

“这有何难?只要我将地形熟记于心,自然便可。”旁边以为少年站起身来,拍着胸脯道。

果然还是太年轻,不经事。

“山地地形复杂,饶是你将地形图背在心里,山中的山洞与旁的洞口,你可明白?”沈将军眉头紧蹙,反驳道。

话音落下,方才跃跃欲试的众人瞬间哑火。

前厅瞬间安静,方才吵得最凶的几个,一个个都变做了鹌鹑一般。

“父亲。”沈绾棠匆匆赶来。

“山城一事,千万不能去。”沈绾棠急忙开口,眼中的焦灼毫不掩饰。

闻言,众人又是不解,目光纷纷投向沈绾棠。

正为不能建功立业的事情发愁,如今来了个小女娘,倒是给了他们发火的机会。

“军中事宜,与你这小女子何干?朝堂之事,岂是你能非议的?”其中一位资历较深的将军脱口而出,丝毫不顾及一旁沈将军的脸面。

与方才一样,待一人出口,从旁的人便跟着开始反驳。

沈绾棠倒也不馁,冷静开口:“各位将军,若是你们想送死,绾棠定然不拦。”

啪!

一记巴掌拍在了一旁的桌子上,震得茶杯叮当响。

“圣旨到——”

军营外,一个声音叫停了房中焦灼的气氛。

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叶老将军咬紧牙关,狠狠指了指沈绾棠:“圣旨来了,若你有本事,那便违逆圣旨!”

军营之中,各将士跪倒一片,沈绾棠跟在父亲身后,心中不免打鼓。

山城一役,定然是凶多吉少,若是这任务当真落在沈家的头上,看样子,她的这身甲胄,便也穿不了几天了。

太监高高在上,沈绾棠的额上已然冒出了点点细汗。

“在下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