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霄缓步上前来,嘴角噙着一抹不明所以的笑容。

“当初是代大人将代缨塞进了军营中,这进了军营中,便是将士,身为将士,征战沙场便是他的责任,莫说是受些小伤,即便是战死沙场,也不是没可能。”

岑霄说话直接,没有要给代孟涛台阶的意思,反倒是想要将其高高架起,瞧他在空中挣扎的模样。

他缓缓站定在代孟涛面前,扬了扬眉峰:“全军将士皆可如此,怎的,难不成,只有代缨将军,不能如此?”

代孟涛一口话别再喉咙,良久没能说出话来。

“各位千里迢迢从京城而来,莫要在此等候了,城中的百姓们已然做好了迎接大家的准备。”

一旁副将高升呼道。

话音落下,车队便向城中走去。

代孟涛冷冷睨了一眼岑霄,又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沈绾棠,咬紧牙关,从发紧的喉咙中憋出一串话来:“好,好一个世子,好一个监察官!”

话音落下,便拂袖离去。

待人离开后,岑霄伸出手来便要将沈绾棠扶起。

她眸光一转,绕开了岑霄的手,径自站起身来。

“多谢世子替我解围。”沈绾棠福了福。

岑霄尴尬一笑,将悬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来。

代孟涛一进县衙,便由人引路,直奔代缨房间而去。

只是瞧着他的背影,岑霄便无奈啧声道:“等着吧,又有一出好戏看了。”

果不其然,后院中又传来了代缨凄惨的哭叫声。

沈绾棠确实一脸淡定,只是睨了一眼后院,便向前厅走去。

后院的哭声停止后,不多时,代孟涛便气势汹汹来到前厅。

“岑世子,我儿生病,为何要将他软禁在房间中?他可是有伤在身!还要派上许多人紧紧盯着他,岑世子这是在盯犯人不成?”

代孟涛厉声呵斥,脖子上的青筋也抱起,脸色霎时间变得通红。

岑霄只是坐在一旁,悠哉摇晃着折扇。

沈绾棠上前来:“大人,找人去照顾代缨将军,是我的意思。”

“代缨将军的腿是在一月前手上的,这样的伤口需要卧床静养,只是代将军实在好动,经常半夜偷溜出去,为此,一月有余,腿上的伤尚无好转之意,在下不得已,只得出此下招。”

沈绾棠从头到尾说了一通,只是这一说却将代孟涛说得更急了些。

“你的意思,倒成了是我儿的不是!”

代孟涛抓起手边的茶盏,便扔向了门外。

茶盏在门口碎了一地。

岑霄蓦地站起身来,一个闪身便挡在了沈绾棠身旁。

“代大人,你此次前来,是为了战事而来,并不是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来,不如先将正事说完,旁的日后再说呢?”

岑霄漆黑的眸子隐隐散着杀气,足足高处代孟涛一个脑袋,低垂着眼眸,居高临下紧紧盯着他。

代孟涛冷哼一声,转过身去便坐了下来。

“弘县一役,圣上很满意,特命本官来视察一番,制定接续战事。”

他轻咳一声,缓缓开口。

听着兵部尚书如说教般的话,岑霄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就连手上摇晃的折扇也没了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

“岑霄!”代孟涛一阵带着些怒意的斥责将岑霄唤醒。

岑霄一个**,手上的折扇也跟着掉落。

“你当真是不将圣上放在眼里!待我回京,定要参你一本!”代孟涛颤抖的手指指向岑霄,咬牙切齿道。

一旁的副将将折扇捡了起来,递给了岑霄。

“当真是对不住了代大人,当真是最近公事繁忙,当真不是故意怠慢。”岑霄轻咳两声。

代孟涛紧紧盯着岑霄瞧了许久,许多想说的话别再喉咙,良久没能说出口,最终也只是拂袖离去。

瞧着气急败坏而走的代孟涛,岑霄冷哼一声。

随即目光落在一旁沉静已久的沈绾棠的身上,眉心不由得蹙了起来:“沈姑娘平日里倒是伶牙俐齿,怎的见了代大人,倒怕成了鹌鹑?”

沈绾棠抬起眸子,淡然睨了岑霄一眼,便转身离去。

瞧见沈绾棠离开,一旁的副将这才堪堪开口:“世子!这沈家与代家,似乎有些渊源。”

一句话引了出来,副将却停住了嘴巴。

岑霄抬了抬眸子,示意副将继续说下去。

“据说是因着,代大人从前的战略制定错误,沈将军瞧了出来,没有按着代大人的意思做,结果那场战,沈将军大获全胜。

“这在朝堂之上,可是大大的折了代大人这个兵部尚书的面子啊!自那之后,两家的矛盾,便结下了。”

副将讲了一通,岑霄却若有所思。

这个事情,他倒是有所耳闻,但这背后的事情,他却也是今日才得知。

如此看来,这代孟涛前来,沈绾棠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岑霄眉心一蹙,蓦地站起身来便向外走去。

自代孟涛前来,沈绾棠白日里要带着他瞧一瞧军营中的基本情况,以及弘县中的情况,夜里又要批改公文。

不过几日,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精瘦了许多,眼下的乌青也已然挂了许久。

一眨眼的时间,便要入秋。

秋日里,正是丰收的季节。

因着夏日里的那场大雨,沈绾棠及时派人修复了堤坝,弘县附近的收成也十分可观。

如今,兵马充沛,粮草充足,正是反攻的好时机。

“我已将计划八百里加急送回京城,想必过不了几日,圣上的回应便会到达。”代孟涛开口。

不知怎的,这次的攻势,沈绾棠心中总是有些打鼓。

“代大人,当真要如此急切吗?我们在山城的几处暗桩接连被打掉,怕是会有异变。”

沈绾棠反驳道。

只是换来的,却是代孟涛无情冷嗤:“沈姑娘,一个冬天可不是短短几日,你又怎会知道,这个冬天情况如何?在这期间,起义军不会反扑?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话音落下,沈绾棠便也不过多插嘴。

只是圣上对下一次战役的指示没能等到,召代孟涛回京的消息倒是先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