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一川口中的大哥与二哥自然是指的卢剑星与沈炼这两位结义兄弟。
但是出城?
听到这个词,林中天与赵立河不由得对视一眼。
两人敏锐地察觉到,《绣春刀》世界的剧情线已经开始转动了。
丁修也皱起眉头,疑惑道:“不对吧,京城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身为锦衣卫,应当留在京城配合同僚搜捕逃犯,为何要趁夜出城?”
靳一川叹了口气:“还不都是怪张英那厮,他与六扇门的谭立做了交易,将天牢被劫一案全权移交给了六扇门,北镇抚司的大人物们都从张英那里收到了打点的银子,便也对此乐见其成。”
“这么说来,现在锦衣卫上下都闲得很?”
“非也,该配合调查的还是要配合调查,只是功劳嘛,全是人家六扇门的。”
丁修不由得嗤笑一声:“我早就说了,这破官不当也罢!”
赵立河没有理会丁修的吐槽,继续问道:“那你今夜为何要出城?”
靳一川脸色一肃,认真道:“这就要说到另一件事了,今天下午我回到北镇抚司,正好碰到新任东厂提督赵靖忠,他点名要我大哥卢剑星帮他做事。”
丁修皱了皱眉:“做什么事?”
靳一川缓缓说道:“追杀魏忠贤。”
“……啊?”丁修瞪大了眼睛,难以理解地问道,“就你和你那两个当差的兄弟?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他们兄弟三人混得太惨了,看上去就不像是阉党!”
林中天语气调侃地说出了那句本属于赵靖忠赵公公的台词。
靳一川嘴角一抽,无奈地点点头道:“赵靖忠也是这么说的,他还说皇上要魏忠贤死,让我们兄弟三人今夜便带人启程,务必在明日黄昏前完成任务。”
赵立河与林中天对视一眼,出声问道:“魏忠贤是什么时候离开京城的。”
“就在昨日凌晨,距现在也就两天一夜的时间。”
“你们现在去追,大概能在哪里追上他们?”
“魏忠贤被皇帝贬去凤阳守陵,路上仆从众多,还有车马辎重,行程颇为缓慢,今夜去追的话应该能在明天中午之前将他拦下,位置大概是阜城县附近。”
“很好。”
赵立河点了点头,稍加思索,望向丁修。
“为了救我出去,你们应该调集了不少人手吧?”
“嗯,目前已经来到京城的高手共有五人,皆是武功高强的江湖剑客,除此外,还有十九位高手正在赶来京城的路上。”
“你现在去传讯,让他们转道去阜城县。”
“……你想做什么?”
丁修皱起眉头,盯着赵立河的眼睛。
赵立河神情淡然道:“朱由检既然已经将魏忠贤贬去凤阳守陵,为何又要派人追杀他?魏忠贤八年来大权在握,朝中重臣十有七八都是阉党,如今虽树倒猢狲散,但依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别的先暂且不提,单是这八年来积攒的金银财货,就不是你能想象的。”
“如今大明内忧外患,国库空缺,朱由检想要钱,自然会把主意打到魏忠贤身上。”
“以我对朱由检的了解,他能饶魏忠贤一命,应该是已经从魏忠贤身上捞到了不少好处,如今派遣锦衣卫继续追杀,大概率是想找到魏忠贤藏匿起来的剩余钱财。”
丁修眼前一亮:“所以你想截胡?”
赵立河淡然道:“这只是第一步。”
丁修与靳一川对视一眼,回想起方才赵立河的话,忽然便明白了什么。
这是师兄弟二人虽是戚家军后人,但出身贼偷,骨子里本就带着一点叛逆。
因此,在想明白赵立河的真正意图后,二人不由得激动地浑身战栗。
“……你想造反?”
丁修压低了声音问道。
赵立河摇了摇头:“不,我只想报仇。”
“但倘若只有造反才能报仇的话……”
赵立河微微眯起眼睛,没有说完,但他眼中的火焰已经令丁修明白了一切。
“哈哈,早该如此了!”
丁修哈哈一笑,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随后一饮而尽。
“痛快!”丁修将茶杯重重放下,第一次朝着赵立河郑重拱手,开口道,“我这就去传讯,明天中午之前,最少能有八名高手在阜城县与我会合。”
赵立河问道:“其他人手呢?”
丁修傲然道:“那就要看你想召集多少了?”
赵立河挑了挑眉:“哦?”
靳一川沉声解释道:“同盟会在京城周边乡村的势力不小,如果只是召集人手,没有武功方面的硬性要求的话,一夜时间应该能召集三五百人的军队。”
“……这么多?”
赵立河有些惊愕。
就在此时,林中天忽然发话了:“不用了,召集军队动作太大,没什么必要,打下手这种杂活有七八个人就足够了,不用这么多。”
“……”
丁修瞥了他一眼,随后将目光望向赵立河。
赵立河郑重道:“兄长之言,便是我的意思。”
丁修撇撇嘴:“好吧,那我便不召集军队了。”
说完,丁修再次拱了拱手,转身离去,消失在院墙外的黑夜中。
靳一川慢他一步,站在院墙下,望着林中天和赵立河欲言又止。
林中天瞥了他一眼,轻笑一声:“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你那两个结义兄长就交给我了,我不会伤到他们性命的。”
靳一川闻言面露感激,作揖谢过,随后翻墙离去。
待二人全部离去,林中天坐在案桌前,左手端着茶杯,斜斜地瞥了赵立河一眼。
“你应该知道的吧?如果你只是想报仇,我可以去皇宫偷偷把崇祯抓来。”
“我知道,但我要绝了朱氏皇族的根。”
赵立河语气一顿,抬头望向北方,轻声道:“而且你我都清楚,接下来是个什么样的时代,也清楚在这个时代造反,真正的敌人是谁……我确实想要报仇,但也不会为了一己私仇葬送整个民族,造反不是最简单直接的复仇手段,但确是最能两全其美的。”
“这倒也是。”林中天点点头,挑眉道,“所以你现在愿意当皇帝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推辞只会显得我虚伪又矫情。”
赵立河叹息一声,随后耸肩道:“大不了就搞君主立宪制呗!”
林中天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也不必非要如此,可以视国情而定,更何况人心善变,真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定你就不愿意放权了呢?”
望着林中天脸上玩味的笑容,赵立河微微一笑,正要开口向林中天做出承诺,忽然想起朱由检登基前后的变化,因此稍稍有些迟疑。
林中天发现了他的迟疑,调笑了一句。
“怎么,害怕了?”
“怕自己将来会变成如今最痛恨的人吗?”
“这也很正常,说到这个,我倒是有个好办法。”
赵立河下意识问道:“什么办法?”
林中天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他:“我问你,倘若你是一位身居惊世之才的年轻俊杰,会在意区区一个县令之职的得失吗?”
“自然不会。”
“很好,你最好是记住这句话,当然,真忘了也无所谓,等你日后被皇权改变的那一天,我自会帮你想起它的……”
说完,林中天便起身朝着院子中走去。
赵立河没明白他的意思,愣了一下,随后连忙起身。
“大哥,你要去哪?”
“去六扇门查查资料,看看到底是哪个王八蛋闲得卵疼,竟敢将柳氏血案嫁祸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