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丧魂失魄被拉了下去。

长家的马车这才得以入城门,但长卿将沈阙拦在城门外。

“沈太师这么威风,竟能越过户部行下贬小官之责,但就为了此事实在不必,何苦让别人遭罪?”

长家的公子生得一副好皮囊,眉长舒朗,薄唇紧抿,看起来就是个没什么心计的贵公子。

可他一身素白长衫的衣袖却是沾了血。

沈阙睥睨,“假得很。”

公子觉着奇怪,盯着沈阙疑惑问:“假什么?”

沈阙道:“剖活人骨,挖活人肺的长卿毒手,还怕让别人遭罪?沈某要是不来,你下一刻该是打算给他下毒。”

话说完,他便捏起长卿的手臂,他手上还攥着长针,指尖的血落在袖口。

以血为引渡毒,长卿能让这守卫死得神不知鬼不觉。

沈家和长家在定州本就是比邻而居,长卿与沈阙自然也是自幼相识。

只是长卿这人生来古怪,天亮就跑去山上挖草药,晚上下山就去医堂制毒,剩余时间都窝在长家宅子里。

他们甚少见面,但总有碰上的时候,譬如沈阙悄悄拿着兄长的书借长家院里的光翻阅,譬如长卿隔着墙给沈阙下毒,让他白白做个试验品。

二人一个动一个静,一来二去互相都看不上,再见了面就是互怼个没完,直至沈阙成了萧旬的先生,搬去了皇家别院,便从未见面了。

“五年不见,没成想沈太师还真是懂我。”长卿收回了毒针,大步跨进城门。

沈阙在后头狠狠剜了一眼长卿,身前这个人绝然不是个好东西,他快步上前走在长卿前处去,崔雪时已立在马车下同长家老神医打了招呼,说了几句话便由青峯带着神医先去荣国公府。

裴愔愔是同长家一起上京的,这会儿逮着崔雪时的手笑个不停,

“我已拜长神医为师了,妹妹也是体会到了姐姐你回京时的心酸,一路上山匪总是出没,幸好有沈太师派来的人保护呢。”

崔雪时看了眼朝她走来的沈阙,又伸手为裴愔愔理了理头发,“我递了帖子去裴府,邀伯父伯母今夜来府上用膳,路上乏累,就在荣国公府歇着,等着夜里用他们团聚吧。”

裴愔愔点点头,觉得身子软得很,顺着崔雪时的视线转头就见沈阙,“沈太师安。”

沈阙颔首,而后淡道:“沈某并未派人。”

沈阙的意思是…那些人都是太子萧旬安排的…

裴愔愔眼中升上了光,但一下子又被什么掐灭,她提醒着摆清自己的身份,不是什么人都能傍的。

裴愔愔找了身子疲累的借口重新回了马车。

这时,长卿才走了上来,崔雪时见到他时眼前一亮,前世的长卿用一颗长生丹护了她的心脉。

多让她活了些日子。

所以她对长卿的善举是有感激的,彼时瞧他和前世并无两样。

看起来还是一样的清正纯粹,不掺杂质,就连带着前世感恩的那种眼神看着长卿。

崔雪时笑起来眉睫弯弯,“长公子别来无恙,一切可好?”

长卿走来时就已将崔雪时上下都打量了遍,一处都没放过,她耳垂是红的,脖子上也露出些浅浅的咬痕,手指似乎有些抖,连带着腿也在抖…

特别是…她身上的味道还和沈阙衣袍里散发出的木香是一样。

这是刚行了**。

长卿的脸陡然一黑,一手在背后闷闷捏拳,“崔姑娘,我一切都好,数年未见,今…”

沈阙打断长卿的话,牵着崔雪时将她轻轻推入马车,“风大,先回府。”

风大?

长卿抬头望着烈阳,站在这下头一个时辰被活活晒死,恐都迎不到一阵风,还风大。

他眼底暗了,但嘴角依旧挂着笑意,回了声荣国公府见后才走进长家马车。

“怎那么多话?”

沈阙一来就是忿忿的质问。

“嗯?”崔雪时愣了会儿,瞧他这脸色才明白他又喝了飞醋,“沈太师,你行行好,我只同他说了一句话。”

“你说一句,他便能将你窥穿个底,没瞧见他对你的打量吗?”

她刚刚不是在看着他吗,怎有得空余的眼去看长家公子!

崔雪时撇了撇嘴,“沈太师的眼睛莫不是长在了后头?”

“我救过他一命,他再怎么看我也是在看他的救命恩人罢了。”

沈阙探出手摁住她脖上的咬痕,崔雪时疼得往后一撤听他说:“恐他不这么想,况且你当真以为是你救了他,而不是他故意要你救?”

“长卿是沈家大房将军的徒弟,舞刀弄剑绝不费劲,上山采药也不是为了救人,而是熬炼成毒行杀人之事。”

是沈阙名义上那个父亲的徒弟?

崔雪时忍不住惊呼,可他看上去这么文弱正直,感觉连剑都提不起来,竟是沈将军的徒弟,竟能炼毒药杀人?

可他又为何要杀人?

沈阙看穿她心底的疑惑,看着她:“他是个变态。”

崔雪时挑眉,你就不是了?

但没敢说出来。

“靠着我睡会儿,好生歇歇,今夜我在荣国公府陪着你。”

崔雪时半乖乖地靠在他肩头小憩,一听他后半句话就大觉不对,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拍他一掌。

“今夜我要守着祖母的。”

长家神医才来府上,这几日可有得是事忙,她可不想被沈阙折磨到爬都爬不起来。

沈阙点头默许,崔雪时又想起半月前的事,忍不住问:“还有宫里万俟皇业一事…陛下去虢城寻的那个孩子寻到了吗?”

“会寻到的。”沈阙眼神一狠,似藏了什么大阴谋。

说起来前几日皇后宫里的人来请过她,崔雪时以脸上有伤污娘娘清目给拒了,但皇后寻她总是事关太子妃。

如今脸上好全了,也不得不去见,思及此崔雪时准备明日入宫去请皇后安,顺便道明自己的想法。

想着想着,她不知不觉靠在沈阙肩上睡着了,等马车到了荣国公府,沈阙便直接搂着她走了下来。

长卿怔怔走在沈阙身侧,垂目看向她怀里脸蛋红扑扑的崔雪时。

颇是心痒难耐,“你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