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坊中声声突起,“美人是老子的!”

台下黑黑瘦瘦的商贾漏着黄牙,“别胡吹,赢下这一把再说!”

庄家露出笑容,大声叫道:“诸位赌友请听好,六博棋棋盘乃以太极八卦所设,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两方各执六棋共十二棋,一棋作枭,余棋作散,棋盘中两鱼,博茕十二面投掷以作行棋步数...

若阵中无枭,回合结束,若有一方吃完另一方赌友六棋示作赢盘!美人儿便随赢者共度今夜!”

“有谁敢上前一试?”

众人赌徒听后犹犹豫豫,听起来不大容易,但看着笼中俏人实在垂涎欲滴。

比肩接踵之地有一男子先行上前坐在椅中,看了眼八卦棋盘,道了声:“我来。”

崔雪时怔怔看着那男子,好一顿惊讶,裴怀舟??!

裴怀舟分明同他一样被迷晕,为何此时会出现在下面?

裴怀舟淡淡看了她一眼,口语道:“放心,我救你。”

迷烟药效过后他便醒了。

宣家那些人倒没怎么为难他,只想让他交银子合股,往后赌坊有事一起担。

他见崔雪时久久不醒,担心这些赌徒会于她不利,只好拿了传家玉佩交给宣家。

然自己成了这赌徒里的一份子,他坐在赌桌前心里却狂念:“吾生有罪,念天惩我...”

“好勇气!”人群里衣衫敞开能看到胸肌的壮汉走上前,旁人都唤他“戚三爷。”

“这小子完了,戚三爷可是玩六博棋的好手,还没人见他输过!”

“那如此看来,美人非戚三爷莫属了?”

“都闭嘴!”戚三爷坐上棋桌,瞧裴怀舟斯文俊逸的样儿,呵呵笑起来,“只分输赢没意思,若不然赢了的得美人,输了的直接死可好?”

赌坊内顿时议论得热火朝天,这声音比市集还要吵闹。

“直接死?戚三爷这不是在欺负人家文弱公子吗?”

“这人好像是新来的,瞧着面生,第一天来死了可不好...”

“死了就死了,你们玩不起还看不起吗?”

“这公子怕是不敢同意吧!”

四周笑声覆耳,崔雪时抓住铁笼栏杆,无声喊道:“不可!”

裴怀舟闭眼,淡淡道:“好。”

众人唏嘘,这小子死定了!

戚三爷歪嘴笑,二郎脚翘起来示意开局,庄家叫了句:“开棋掷箸!”

棋盘中尽是投箸声,赌徒皆围上前参局,戚三爷先掷出骄面,散棋翻面作枭,硬硬几箸声后,戚三爷吃了“鱼”!

半局下去,戚三爷占尽上风,可见裴怀舟不忙不乱,一滴汗都没流。

稳定之中给戚三爷看慌了,他快速掷箸却中了个酒面,枭棋作散无法吃鱼。

崔雪时只听赌徒一会儿惊呼一会儿叹气,她垂眸看着手上铁链。

一手拉着铁链端头一手缩起来尝试穿过小小的窟窿。

她手骨已被磨红,刚要穿过一边就听赌徒们炸开锅似的尖叫起来。

戚三爷收紧下巴,撑着身子站在棋盘前盯着局面,裴怀舟竟然赢了?!

“你个小白脸竟然会六博棋?!”

“这个姑娘,我可以带出去了吧?”

“你怕是没听过老子的名头,我戚三爷输棋不输人,这美人儿依旧是我的!”

戚三爷狠狠推了裴怀舟一把,直将他推向后倒在人群里,他立在笼前叫人开了锁,冲进去直接两手抱住崔雪时!

崔雪时说不出话,着急间伸出手扇了他一巴掌,戚三爷更激动了,直接抱住她的两腿,边走便要亲她!

这姿势倒间接给了崔雪时机会,她臂膀锢住他的后颈,两手往前一紧。

铁链直接勒住戚三爷的脖颈!

戚三爷停下脚步,往后直退,“救...命...呃...”

赌坊里的人看呆了,裴怀舟这时站起身愣在原地,眼看戚三爷断气倒地,崔雪时踩着他的脸走上前。

她晦气地呸了几声,这人也算是拜倒在美人石榴裙下,该死而无憾了!

“外甥女这么做不大好吧,可知杀人要偿命?”

众赌徒忽然安静,皆转头看向走下阶梯的宣家三房长子,宣廣。

他怀里搂着二八女郎。

崔雪时看着这位女郎的身段,她好似就是昨晚那位躲藏哭泣的姑娘!

姑娘一脸无可奈何,真叫人心疼!

崔雪时忘了自己说不出话,只想臭骂宣廣几句,话到嘴边无声,她眼底只剩愤愤。

宣廣忽然觉得崔雪时这怒生生的样子甚美。

从前见她尚小着,如今这么看起来倒比怀里的女郎更为耀眼,这五官精致得如同雕琢!

面上温怒正好使脸颊红扑扑的,他丢开女郎,伸出手要握崔雪时的手。

她一阵恶心,抬起锁上的手敲在他额头上!

他被砸痛连连后退,“嘶!知道你会武功才将你锁了,谁能想到锁了你也不老实!”

“给我上拶子!”他气急败坏地急急令下。

裴怀舟被那些赌徒拦在人堆里,他走不过去便急言:“伯父!她可是您亲外甥女!”

“她都不顾及亲情,我又何必顾?”他捂着额头,提高了声调,“给我狠狠夹!!”

身后两个家仆拿着拶子走到崔雪时跟前,又有两个官兵过来压住她的手,使她无法动弹!

拶子是用绳穿连的五根圆木,两个家仆各拿一个。

二人捏住崔雪时的手,将拶子套在手指中,家仆紧握绳子,圆木往她手指上重重夹去!

好痛!!

“伯父!女子手指敏感,如此会疼死她的!她是崔姓郡主,您这样对他恐惹陛下不悦!”裴怀舟大吼。

宣廣还沉在气头上,他转头愤道:“赌坊就已经能让那位皇帝老儿不悦了!她要是死在卲阳大可说染了恶疾,疼死又何妨?!”

他急声一令,“继续!!!”

“谁敢动她!”拥挤地室猝然传来一道回声,嗓音狠戾雄浑!

就在拶子继续收拢的瞬间,黑缎人影闪过众人和宣廣眼前。

宣廣瞳孔地震,是他?他怎么会来了?!!

来人执两柄通身闪着银光的长剑重重刺穿家仆脖颈,两位仆人倒地,崔雪时身后的官兵也吓得往后撤。

男人的脸印入崔雪时眼中...

他丰神秀逸,深邃黑眸眼圈通红像是没睡好,崔雪时憋在眼眶中的泪在看到他的这一刻霎时若如泉涌!

她嘴中喊出他的名,“沈阙...”

“抱歉,是我来晚了。”几日不见,他的小狐狸都瘦了一圈!

卲阳宣家简直该死!

沈阙眼底隐有泪光,他揽过崔雪时,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凌乱的发丝,感受到她削薄肩膀在耸动,他心如刀绞地安慰道:“别怕...别怕...我来了。”

一声声直撞进心里。

崔雪时用手肘狠狠打了他几拳,不知不觉做出卖可怜的表情,伸出两只红肿充血的手给沈阙看,又梨花带雨地张了张嘴,摇了摇脑袋。

我说不出话...

沈阙眼眸森然,搓了搓崔雪时的肩膀,转身掐住宣廣的脖子,怒火笼罩在他心头,“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