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竹点头,婉宁看着若竹的神色,原本,若竹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女啊,但就在那一刻,婉宁觉得,若竹的神色之中,带上了几分忧伤。

张尚书傍晚时候才回来,刚一进家门,管家就迎上前,和他悄声说了今日家中发生的事儿。张尚书听到周姨娘被以生病的理由关在了后院,那眉不由皱起:“按说,太太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吃醋啊。”

“里面到底如何,我们也没有打听出来,只想着等老爷回来,把这事儿禀告给老爷。”管家恭恭敬敬地说着,张尚书点了点头:“晓得了,我去上房问问太太。”

“老爷的夜宵,今儿是送到上房还是放在书房?”管家自然要问清楚,张尚书皱眉:“送到上房吧,我和太太好好说说话。”

说完张尚书也就换了衣衫,往上房去,刚走进上房院子,就听到上房那里,传来兰竹的笑声,张尚书不由脚步加快了些,在檐下服侍的婆子已经往里面禀告,老爷回来了。

“父亲!”帘子还没掀起,兰竹已经从屋内跑了出来,上前拉住张尚书:“姨娘病了,我想去瞧瞧姨娘,姨娘却说担心病气传人,不让我去。父亲,您能给姨娘再请好太医来吗?”

“这孩子,和她姨娘更亲一些。”张太太已经掀起帘子,含笑看着他们父女。

“这都是太太您的功劳。”张尚书当着服侍的人,和张太太可谓是夫妻恩爱,说完,张尚书还对兰竹道:“太太必定请了好的太医,倒也不用我再去多请了。”

“可是,可是……”兰竹的唇嘟起,张太太已经笑着道:“还是快进来吧。”

进了上房,张太太让婆子把兰竹带下去,这才亲自给张尚书倒茶:“老爷今儿进上房,是要责问我吗?”

“她的身子骨向来不好,你从来也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我怎么会来责问你呢?”张尚书接过茶,嗅了嗅,闻见这是自己很爱喝的龙井,也就喝了一口含笑说。

“今儿大爷来我房里,正在劝我,为了家里好,让二姑娘入宫,也是一件应尽的事儿。我正左右为难的时候,周姨娘就进来了,她的性子,你是晓得的,听到大爷是来劝我的,就愤怒不已,还骂了我。她骂了我呢,我也不好往心里去,偏生,”张太太故意停下,长叹一声。

张尚书正听得入迷,见张太太故意停下,张尚书就道:“又发生了什么?”

“偏生她说,要去告诉刘姨娘,倒不如像宁安侯夫人那样闹上一场。我一听,真要闹了这样一场,我们家还怎么过日子,就让人先把周姨娘给关起来了。”说着张太太就看向张尚书:“我心里其实也不愿意让二姑娘入宫,但你已经做了决定,我也只有从夫这一条路。”

“能入宫侍奉,这是荣耀。”张尚书轻描淡写地说着,张太太唇边现出一抹苦涩的笑:“二姑娘生下来的时候,娘胎里带来的虚症,我为了她,也是寻了无数的人,才总算把她养好了,原本盘算着,给她寻个读书秀才,再多陪送一些,好保她一辈子无忧。”

“辛苦你了。”张尚书拍了拍张太太的手,张太太看着张尚书:“我们做了一辈子的夫妻,我除了事事以你为先,也没有旁的能做。我只求,只求老爷您多想想法子,让二姑娘在宫里也不受罪。”

“这是自然。”张尚书说完就道:“周姨娘的性子,也实在太爆了,你关着她,煞煞她的性子也好!”

“她的性子,也是老爷惯出来的。”张太太这句话中,带着嗔怪,张尚书不由哈哈笑了两声,厨房里面已经送来了夜宵,张太太也就服侍张尚书用了夜宵,二人也说些过去的话,这倒是老夫妻许久都没有过的情形。

苏嬷嬷虽在那服侍,心里却在嘀咕,这张尚书如果真要在张太太房内过夜,下人们还真不晓得该怎么服侍呢,毕竟张尚书没在张太太房内过夜,总也有快十年了。

好在张尚书用完了夜宵也就起身道:“我也许久没去刘姨娘那里了,也去瞧瞧她,和她好好说说话。”

“这样才好。”张太太笑吟吟地站起身:“老爷去和刘姨娘说话,让这后院也越发安宁些。”张尚书听了张太太这话,点头道:“太太最是贤淑。”

春桃已经在那吩咐婆子去刘姨娘房里,好让刘姨娘做好准备,这边张太太服侍张尚书换了鞋子,又亲自挑起帘子,送张尚书出去。

等张尚书走了,张太太面上的笑着才消失,对苏嬷嬷道:“我方才还真担心他要在我屋里歇下。”

“太太,老爷还没有走远呢。”苏嬷嬷晓得张太太话中的厌恶,这样一个男子,才干不如张太太,却只因为他是男子,张太太就要屈身服侍,有时候苏嬷嬷也会为主母感到几分不平,但这些不平,就算打死苏嬷嬷,她也不敢说出口。

“把他用过的那些东西,都收进库里面去。”这事儿,只有苏嬷嬷能做,苏嬷嬷把张尚书用过的茶碗椅袱都放到一个特别的地方,那里的东西,张太太连看都不要看的,只有苏嬷嬷想着隔些时候把这些拿出来晒晒阳光,免得张尚书进到上房,这些东西都不能用。

张太太见苏嬷嬷把这些东西都收拾起来,屋内又重新点上了香,张尚书留在这的气味逐渐消失了,这才收拾歇下,刘姨娘那句话,为了秀竹才撑下去,自己也是一样的,也是为了儿女,才在这样的家中,撑下去。

张尚书一年也不过就是进三四次刘姨娘的屋子,等到这日张尚书一起来,刘姨娘梳洗了,就来见张太太,那时候张太太还在梳头,刘姨娘上前接了春桃手中的梳子,在那给张太太梳头。

“春莺,我记得你的手最巧了,会梳别人梳不了的头。”张太太看着镜子轻声说着,刘姨娘也笑了:“原本,我学梳头,是想着,以后服侍太太一辈子,也好为太太梳一辈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