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里正话说得不中听,但里面的意思也确实是为郭喜安她家着想,且说的也是事实。姐姐目前的情况就算现在不说,以后少不了也会被人知道。

郭喜安也就不隐瞒了,道:“我知晓里正叔的好意,但我姐姐实在是可怜,我娘家父母不是个靠得住的,眼下也只有我能给她们一条活路,若我都不管她们,她真的就只能带着孩子们去投河了。”

郭喜安便把姐姐遭遇的一切告诉里正。

赵里正听完也是一脸愤懑,不过喜安姐姐没有为周家生下一个儿子传承香火,这事还真不好办,但是这周家的也确实不是个东西,妻子有错,这女儿终归还是自己的骨血,竟然也能这样赶出去不管不顾。

左思右想,赵理正叹了口气道:“你姐也是个苦命人,事情如此,也确实是没有什么好办法了,但是那三个丫头,终究是周家的人,那周家不要喜春这个媳妇儿说得过去,不要三个孩子却是说不出理的。”

这话听得郭喜安一阵皱眉,赵里正虽然心底善良,但还是有和这个时代男人一样的特质,重男轻女的思想是根深蒂固的,他虽然同情大姐,却也不认为周家对待大姐的方式有错,他觉得有错的,是周家连带把三个女儿都赶了出来的行为。

“这样,实在不行,我和你走一趟,劝周家至少留下三个孩子,若是那周家的犯浑还不同意,就找上大树村的里正出来评评理,我就不信周家还能把事做得这么绝。”

赵里正接下来的一番话又让郭喜安皱紧的眉头放松下来,这事说起来和人家赵里正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劝了自己这么多,也是为自己家着想,且还愿意为这事出头,要知道就连郭家父母也没有为自己的女儿出面。

虽然赵里正的一些思想她不认同,但一想这也是时代的局限性,便也释然了,郭喜安诚心诚意地向他道谢:“谢谢里正叔,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家好。”

但还是摇头道:“可这样不行,我不能把大丫她们三个孩子送回去,先不说我姐舍不舍得,就说那周家,他们从前就没有善待过三个孩子,现在娶了那寡妇过门,有了后娘,那亲爹也不是个东西,这三孩子哪还有活路,真要把她们送回去,那才是害了她们。”

赵里正也没了法子,“可是全部都留在你家,这也太勉强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郭喜安道:“也不是真的就完全过不下去了,叔,我给您也托个底,我是打算去做些小生意的,到时候地里的活都得我姐帮我打理,这可是帮了我大忙了,您别看我姐一个女人家,这地里的农活做得可比男人还好,大丫几个丫头也懂事得很,帮着家里做些家务活,很让我省心。”

赵里正皱眉,还是不认同:“话是这么说,那钱是那么好赚的?咱们村就没有谁做生意的先例,村民们也就庄稼收成了卖些地里的粮食,你别瞎折腾,反倒是赔钱进去。”

“叔,我对我的生意很有信心,您就让我试试,现在家里也不是揭不开锅,我姐和孩子们也真是可怜,真到了负担不起的地步,再听叔的把孩子送回周家去,那也是我这做姨的尽力了不是。”

赵里正虽是不认同,也没再说什么,说到底他也是可怜那几个孩子的,叹了口气道:“你心里有了主意,我也就不劝你了,后面若要叔帮忙的,尽管来找我就是。”

郭喜安自然是连连道谢。

送走了赵里正,郭喜安心里也松了口气,进去厨房见郭喜春眼红红的,看见她慌忙站起身来,强笑道:“我把野菜都洗好了,锅里水也烧开了,只是不晓得家里粮食在哪里,只能等着你来。”

见她这个样子,郭喜安知道她应该是听到了赵里正的话,想要张口安慰两句,郭喜春却慌张地蹲到灶下看起火来。

到嘴的话咽了下去,郭喜安心里叹了口气,算了,她既然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她也没必要再提。

“那猪脚肉还剩下一些,姐你把锅里的水舀出来一些,把剩下的猪脚肉带汤全倒进去,咱们晚上煮锅肉汤糊糊吃。”

郭喜安换了个轻快的语调和郭喜春说道,大姐的这个性子,善良又自卑,现下又正是敏感的时候,多叫她干活反而能让她更心安一些。

“哎,好!”郭喜春忙放下手中的烧火钳,去拿盆来。

郭喜安则是转身去面缸处,将里面的糠面全部舀了出来,那面只有一小碗的分量了,这么多人吃肯定是不够的,好在今天挖的野菜够多,往糊糊里放了一大半进去,再把剩下的两个红薯剁碎了放进去,也煮了满满一锅的糊糊出来。

这一锅大杂烩,看着卖相不怎么样,味道却还是不错,好歹也是肉汤煮的,一家人也吃得香甜,一大锅糊糊被消灭得干干净净。

吃完了饭,郭喜春去收拾厨房,郭喜安回房间将床底下的一个木板移开,露出一个小小的坑洞,取出里面的陶罐,陶罐里面装的都是家里剩下的铜钱。

这古代人存钱是真的麻烦,这么多铜钱放在身上不现实,全存在钱庄日常花销也不方便,思来想去,把钱埋在地下藏着,似乎是目前最安全的了。

以前的郭喜安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过上这样存几个铜钱就能提心吊胆,看谁都像贼的日子。

把陶罐里的铜钱全部倒出来,郭喜安数了数,还有八百六十八文钱,算算想要买的东西,应该也是够用了。

将钱收好,郭喜安出了房间到厨房找到郭喜春,“姐,明天你和我去一趟镇上,家里许多东西都要添置的,还要买些粮食回来,我一个人只怕拿不下。”

郭喜春自然是没有拒绝的,连连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