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博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定睛看了他一眼。

皇太孙却未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拱手道别道:“既然如此,那就当我没说过,将军不是还要去西郊军营练兵吗,我就不耽误你了!”

看着他走远的背影,程家博眼里有些暗沉,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往西郊大营的方向走去。

......

十几天的时间转瞬即过,三年一次的秋闱终于拉开序幕。

为了这一天,向佑向泽已经苦读许久,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乡试和前面的童生试又不一样,更加严肃和严谨,各地主考官都是由皇帝钦点,考试涉及的学问和内容也更多,按照四书五经、诗赋和策问来进行三场考试,每场就要考三天,全部考完得需九天的时间。

而且每一场为期三天的考试,考生的吃喝拉撒都得在考场里解决,这次考试,考生们在贡院是被分配到单独的一个考间进行考试,这考间就称为“号舍”。

那“号舍”说是一个单独的考屋,实际上就是一个只有两三平米的小隔间,别说是睡觉了,坐都坐不舒服,而所有的考生们要在这样狭窄封闭的环境里面待上九天六夜。

向佑向泽还是小孩子,若是在里面睡觉还能勉强伸展开身子,像那些成年的或是个子高大一些的考生,就是睡觉都得蜷缩着身子。

如此艰苦的环境下,也难怪常有考试结束后,一些考生直接是被从考场里抬出来的了。

郭喜安一早就听陶老详细说过了考试程序,开考前的头一天,她就着手准备起来,八月份的天气虽然不冷,但是夜里还是有些凉的,防寒的薄被得准备好。

其他的就是干粮点心类的吃食了,一场考试就得待三天两夜,这吃食上可马虎不得,但又因为时间长,做不出什么精细的食物,还是得准备些能放得住的。

就算是干粮,也不敢准备得太复杂,因为进考场的时候会有严格的搜查,那些饼啊,馒头啊,都会被搜子捏碎了检查,以防夹带。

好在郭喜安也是有经验了,照样煎了不少薄干饼,为了补充营养,还做了不少肉干,这种肉干三五天的时间是能放得住的,多少是个肉,能补一点是一点。

至于水就不带了,贡院里是提供饮用水的,到了第二天天不亮,郭喜安还起来熬了一锅绿豆汤,用竹筒装了给他们带进去,嘱咐向佑向泽第一天就喝掉,现在虽然没有六七月份炎热,到了中午的时候,暑气也不小,这绿豆汤正好给他们消暑,就算只能喝一天,那也是好的。

除了这些常规的吃食,郭喜安还往向佑向泽兄弟俩的考篮里面各放了些人参片,这也是陶老提醒的,考场里环境艰苦,带的也都是简单的干粮,每天又要绞尽脑汁应付大量的题量,胃口不好,吃不下干粮的时候,含片人参在嘴里,也能补气。

等郭喜安把要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才去叫向佑向泽起床,梳洗完毕又吃了早饭,便和陶老送兄弟俩去考场。

天才蒙蒙亮,通往贡院的长街上已经逐队成群,大家都有着共同的方向。

到了贡院门口,远远的就有官兵在维持秩序,送考的人群被拦在了离贡院两里之外。

郭喜安夹杂在送考的人群中,看着两个孩子提着考篮随着人流走向贡院,和前几次相比,两个孩子个头高了不少,身子也更加挺拔了,往前迈的步伐似乎也更加从容不迫。

直到看不到两个孩子的身影,郭喜安才收回目光,心里祈祷着他们能够好好发挥,才不辜负他们夜以继日的苦读。

......

贡院里,主、副两位主考官早早地就到了,先是巡视确认了考场无误后,再一同站在正中的空地上,看着考生一个个地被点名入场。

副考官刘大人看着一个个学子或期待或紧张或忐忑的神情,不免感叹道:“每每看到这些学子,总是难免想到我当初第一次踏进贡院时候的场景,那时候的我们,和他们如今的心情,何其相似!”

刘大人的感怀,显然唤起了在场大部分官员的同理心,皆是纷纷附和。

站在刘大人身边稍前一步的官员面上倒是淡淡,闻言也只是露出个浅淡的笑意道:“刘大人当年可是逢考必过,皆是一次登科,春风得意,何来这些感怀。”

“哪里哪里,如我这般人,天下不知何几?赵大人才是才华横溢,当年可是金榜前三中的榜眼,一甲进士及第何等风光!”

被推崇的这位赵大人,正是此次考试的主考官,不到四十岁的翰林学士,即使被人如此奉承,他脸上也只是带着一抹礼貌性的笑:“刘大人过奖了,不过我此次前来,倒是听说阳安人杰地灵,出了一位不到十岁,就连中小三元的一名小相公。”

刘大人一顿,“赵大人说的,可是那位叫程向佑的孩子?”

赵大人颔首:“正是。”

说起这个孩子,刘大人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感兴趣道:“不止呢,他还有个同胞弟弟,虽然成绩不若他这般显眼,但也一次就过了童生试,一门两兄弟,这个年纪,能获此成绩的可是罕见,听说这两孩子也参加了今年这一次的秋闱。”

两人正说着,那边正好响起了叫程向佑的声音。

赵大人和刘大人齐齐抬头看去,便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少年提着个明显比旁人更大的考篮跨进考场,那考篮显然有些份量,小少年时不时需要双手提一下,略有些稚气狼狈的动作,他面上却是一片坦然,将浮票递给门口检查的人,核对无误,便有人领他到他的号舍。

直到那位小少年走远,刘大人才感叹一声:“看来传言不虚啊,这位少年天才不止学问出众,还有身上的那股从容气度就已经十分难得了,很难叫人相信他是一个小山村里的农户出来的,听说还是家请的先生全程教导,我倒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先生,才能教出这样出众的弟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