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忠辅王府书房,王府谋士和几位军中将领齐聚一堂。

护军参领王冀一脸气愤:“太孙这是什么意思?就是要王爷督办太子殿下的后事,于军中军务又有何冲突,我们军里又不是没人了,凭什么让刘同来协助军务,他一个禁卫军军领,和我们三军大营有什么关系?”

今日朝会上发生的一切,叫军中武将都嗅到了异常,皇太孙以让忠辅王操办太子后事为由,更是“贴心”地指派一人为忠辅王分担军务,美其名曰是为忠辅王分担负担,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不过是借机往军中安插人手。

囤骑校尉高坚成也愤愤不平道:“这才监国的第一天,太孙殿下未免也太心急了些!”

忠辅王坐于上首,眸色沉沉,但一直没有说话。

其中一名心直口快的将领骂了一声:“要打仗的时候就是我们去抛头颅洒热血,如今才太平了多久,就开始卸磨杀驴了!王爷,咱们可不能让步啊!”

其余多人也是纷纷附和。

程家博也在现场,不过他和忠辅王一样,一直没有出声。

“柳之,你怎么看呢?”沉默许久的忠辅王终于开口,却是看向谋士左柳。

左柳不到而立之年,一身书卷气,满腹才华有不测之智,却不入官场,不知道因何追随忠辅王至今,一直是忠辅王的座上宾,在场之人多是军营里出来的,都见过他的本事,对他很是尊敬。

面对众人看过来的视线,左柳不慌不忙,却说出一句在场除忠辅王外的人都没听懂的话:“王爷,我早已经给过你答案。”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其意,忠辅王却是眼色幽沉,突然站起来道:“好了,今日就到这吧,大家都散了!”

这事情还没个说法呢,怎么就要散了?众位将领都是一头雾水。

护军参领王冀眉头一皱就要上前说什么,忠辅王却已经闭眼,单手盘着手中的念珠,明显不想再说话的样子。

王冀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到底是随着众人一起退了出去。

程家博也正要出门,身后忠辅王却突然开口叫住他:“家博先暂且留一会儿!”

待众人都离开,整个书房只剩下程家博和忠辅王两人,忠辅王才长长叹了口气,头疼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询问程家博道:

“家博认为,此次事件我该如何应对最好?”

程家博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左柳先生一向对朝中诸事洞若观火,王爷也一向推崇信任他,为何这次没有采纳他的建议呢?”

忠辅王抬头看了他一眼,半晌才苦笑道:“那你知道左柳给本王的是什么建议吗?”

程家博没说话,忠辅王也没等他回答,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满脸疲惫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可匹夫一怒,尚且血溅三尺,这不是逞一时口舌之快的事,是要用鲜血浇筑出来的,更何况......”

那是他的血脉亲情,尽管他和那个皇侄并不熟悉也不亲近,可父皇还在,皇兄从前也对他多有厚待,即使皇帝从没有把他这个儿子放在心上,可他的内心,总还是存着一丝微弱的期许。

这些事,忠辅王虽没明说,程家博也能猜出来些,他自认为自己是个粗人,除了在战场上还能有些用,对官场上的这些弯弯绕绕的政治最不敏感,此时他却一反常态地再次开口:

“可王爷退了这一步,太孙殿下是否能就此放心,不再猜忌?”

忠辅王沉默了!

程家博见此不再说话,拱手施礼离开。

忠辅王独坐于书房,静静看着身侧的烛火,久久未动!

......

向佑向泽参加完鹿鸣宴后,第二天,郭喜安他们便告别张老板,离开县城回到镇上。

乡试结束,按常规下一次的考试就是明年的春闱,也就是会试,会试就得进京赶考了。

现在是八月中的日子,离明年二月的春闱会试不过半年的时间,若是再偏远一些的学子,乡试结束后,为了能按时到达京城考试,立即就要动身往京城赶路。

桥连镇这边虽然离京城也很远,但倒用不上提前半年就出发,按照正常的车马速度,从桥连镇到京城,坐马车大概需要半个多月的时间。

然而郭喜安原本是打算早点上京城的,一来陶老早就说过,向佑向泽考中举人后,便可以申请到国子监去读书,这对他们的未来发展是有利的。

二来,程家博那边,已经接近两个月没再寄信回来了,郭喜安心里又是担忧又是想念。

所以,她索性决定带着两个孩子早点上京城去,原本把家里的一切都交代得差不多了,一个消息的传来又打断了她的计划。

和安太子薨逝的消息终于也传到了这个小镇,原本这样的消息,一般小镇这边也不会关注的,不管和安太子的死在朝中引起了怎样的巨变,这种大人物们的事,对桥连镇这样偏远地区的百姓而言都太过遥远,人们也并不关心。

可这次不一样,因为和安太子的离逝,帝后悲恸不已,皇帝辍朝七日,又因伤心过度病倒,朝中暂由皇太孙监国。

太孙监国后,为了哀悼先父,举国悼念,更是把明年的春闱试下延一年。

也就是说,向佑向泽他们的下一次会试,延迟到后年了,还有一年半的时间。

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打得郭喜安措手不及,一时之间没了方向,只能来找陶老商量。

陶老捧着书慢悠悠地翻了一页,“太子殿下骤然薨世,京中只怕到处都乱着呢,不急于这一时,家博那小子不也还没给你们回信吗?先等一等吧!”

郭喜安其实有些着急,“可是,陶老你不是说已经为向佑向泽申请了国子监读书的名额,若是我们不去,岂不是浪费了机会?”

“这不要紧,寻个理由延期入学就行了,朝中既然将明年的春闱延后,该也考虑到了这些情况,不会有影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