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裴千雪用手指挑起唐宁的下巴，一脸不容拒绝的表情面向好姐妹。

明明只是一个语气词，但落到唐宁的耳朵里却自动转为的催促的意味。

“不许走神！回答我！”裴千雪又用另一只手在唐宁的眼前晃了晃，防止唐宁去想别的事情以至于避而不谈她的问题。

“宁宁你——”

“是不是精神压力和心理压力都很大？！”裴千雪刻意放低声音，但却在唐宁的耳边咬牙切齿地。

裴千雪深知，自己和唐宁最近一段时日以来都是忙到脚不沾地、头脑倒悬——一个忙着为小瑶瑶寻找最妥善、最完美的手术方法，一个忙着家族生意，各自都是早出晚归，基本都不怎么碰面。

彼此间同样都忙得很的同时，裴千雪却愈发确定，唐宁的心理压力和精神压力只会更差！

不仅仅是因为太忙了和太用脑力了，而是唐宁和小瑶瑶之前是有着亲情羁绊加持的，这种关系放在任何一对母女身上都是‘致命’的。

唐宁在国外用Cecilia小姐的名字活动，救治那些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孩童的时候，都是从死神手里头抢人，虽然很难，但她会用尽全力一试。

裴千雪是个容易共情别人的人，那唐宁何尝又不是这样类型的人呢？

她虽然被人们赋予了神医的称号和圣明，但她毕竟不是什么真的神仙，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所以她手底下也会有救不回来的小孩。

哪怕这是生死常态，但唐宁每回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不受控制的难受一阵子。

更何况如今，唐宁将要为自己的小孩做这样的手术。

那她的心理状况又怎么可能没问题？！

裴千雪之所以会反反复复、隔三差五地问唐宁这些问题，也是因为她太明白也太了解唐宁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了。

她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是彼此间的精神粮食。

裴千雪打心眼里心疼唐宁。

如果她不去关心唐宁这方面的精神状况的话，一旦发生什么大家都不愿意发生的意外情况的话，唐宁肯定会绷不住，甚至......甚至那会成为一辈子的伤痛.....

——这还是最不坏的情况。

裴千雪更怕唐宁会以此来困住自己。

本身唐宁她本人就一直觉得是自己亏欠了小女儿，很长一段时间都活得十分痛苦。

甚至在认回瑶瑶之前，她还一直沉浸在女儿早夭的痛苦和悔恨之中。

好像是许多女性在成为母亲之后，都会在某种程度上多多少少地丧失一些原有的‘自己’。

......

裴千雪的回忆和思绪到此结束。

她定定地看着唐宁，想要从她的眼睛里读出点什么来。

——实际上裴千雪就算不问，也知道唐宁她目前的状况肯定是不太好的。

且不说之前如何如何了，就最近这段日子里裴千雪自己也是忙得头脑倒悬，最忙的时候连喝口水吃个面包都没时间，所以这阵子也就没有定期再和唐宁沟通一些她的心理状况。

“......”

唐宁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说没有压力那是假的，说只有一点压力裴千雪也是不会相信的，唐宁自知她自己是瞒不过这些的，也就只好实话实说。

她点点头，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一时间，沉默声是震耳欲聋。

两人相顾无言，裴千雪这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她的嘴唇动了动，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裴千雪叹了口气，伸出手一把揽过唐宁在怀。

“......”

直到把人抱在了怀里之后，裴千雪才慢慢找回了自己的语言组织能力。

只是说来说去，好似也只有反反复复的两个字能说。

“没事的，没事......”

除此之外，裴千雪说过最多的话便是：“放心吧宁宁，我会陪着你的。”

裴千雪她又不是心理医生，她虽然因为唐宁的缘故专门去学习过一些课程，但心理研究这项课题一直都是亘古不变的难题，裴千雪再怎么学也是个门外汉，她是想出力都使不出来啊。

而唐宁一直都知道裴千雪为她所做的这些事情，但她们之前并不需要用太感激涕零的话语来表达感谢，哪怕只是一个无声的拥抱，也能把两个人的关系拉近，心靠近。

“阿雪，谢谢你。”

有你在，我感到很安慰。

余下的话过于肉麻，唐宁也就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底这样默默地想着。

她姐妹这样想着她为她考虑，那她不管怎么样也该要尽全力不让自己陷入到那种最坏的境地里才是！

“客气啥呢！”裴千雪放开唐宁的肩膀，身上在她身上轻轻招呼了一下。

过后裴千雪又伸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她发觉自己最近真是越来越容易哭了呜呜呜。

她这样想着，眼里的泪花就像不再听她使唤似的，哗哗往下流，止都止不住。

唐宁见状，连忙在桌上抽了几张纸巾递给裴千雪。

三个小孩也注意到了裴千雪的动静，个个都张了张小嘴，把嘴巴弄出一个小圆弧的形状，看起来是惊讶极了。

尤其是小轩，他问：“妈咪，干妈怎么又哭了呀！”

“干妈说谎，她刚刚还和我们说没事呢！”小瑶瑶紧随她二哥的话头，还把小脸鼓起来包着一口气。

“干妈撒谎！”小丫头软乎乎的声音满是气恼。

但她也就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又化身小天使，屁颠屁颠地走过去为裴千雪擦眼泪了。

“......干妈不哭不哭！但是干妈撒谎的话鼻子会变长哦，就像匹诺曹那样！”小丫头一边拿着纸巾仔细为裴千雪擦拭，一边歪着脑袋想起江屿洲为她讲的新故事内容。

故事里面可说了，撒谎的话鼻子会变长的！

瑶瑶的年纪是一行人里最小的，虽然她也很聪明，但毕竟从小去往最多的地方都是医院，哪怕也在江家夫妇和胡桃还有江秋月那里吃过一些暗亏，但总体来说也算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所以当江屿洲给她讲完匹诺曹的故事后，小家伙对其内容那是深信不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