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守心怎么也没想到上辈子还没坐过牢,这辈子终于给补上了这个遗憾。
好在只关押了自己,其余人则无事。
临被抓之前,他一再交代丁茂春,千万照顾好大家,也幸亏是只抓了自己,要是连带了顾先生,还有丫鬟嫣红,那可就麻烦了。
大明的牢狱可不讲究那些人道,顾先生他是不担心的,丁茂春他也不担心,这两个人身上有功名傍身,要抓也得有个名头儿。
倒霉的只有自己和丫鬟嫣红,对于黑熊怪和黄大虫,倒是没有被一起抓进去,挺让他奇怪的。
嫣红要是被抓进这大牢里,那还有个好?
庆幸的是丫鬟嫣红没有被抓进大牢,奇怪的是为什么只抓他一个?
牢狱里的味道,那可不好闻,一股子腐败发霉,发臭的味道遍布整个牢房。
冬日里四处透风,满室里黑漆漆的,刺骨的寒风呼啸,冻得他浑身打哆嗦。
即使是自己穿着羊皮袄,也架不住这又阴又冷,不住的发抖,好想找个背风的地方暖和一下。
看见角落里面有一团稻草,却没人靠近,他刚想靠近,被人狠狠一推,有些恼火的抬起头来,问:
“怎么了?”
推他的那个人黄蜡蜡的一张脸,咯咯一声冷笑:
“楞头青,老子在救你,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那是什么?”
听到这话,李守心仔细看了看那堆稻草,这才看清楚,稻草堆里竟然有一个死人,关键是这死人脸都黑透了,外露的皮肤也是黑漆漆的。
怪不得自己看不清楚,这大牢里光线本就暗,这家伙怎么会这么黑呢?
顿时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瞬间如坠冰窖,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鼠疫吗?
明史记载,在明朝末年天花和鼠疫盛行,甚至一度让京城的明军,全然丧失了战斗力。
崇祯皇帝的儿子都死于鼠疫,更别说普通老百姓了。
这要是沾染上,哪还能活?
他连忙对那人一拱手:
“多谢老哥提醒,要不是你,只怕我命休矣,敢问老哥仙乡何处,尊号……”
“拉倒吧,哪里谈得上仙乡,江湖人给了咱一个诨号,叫我钻地鼠就好,你是因为什么事儿进来的?”
“我?”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进来的?非要说我罪名的话,那就是因为我不愿交税,而选择不进城……”
他的话还没说完呢,钻地鼠还有旁边一些牢犯,也跟着哈哈大笑,有人刁钻的问他:
“那你这罪名就叫做不进城罪了?哈哈哈!”
哄笑声中李守心心中那个无奈啊,妈的,这大明也太黑暗了吧,我都选择不进城了,都要把我抓起来?
就在这时,忽然牢门前闪现出一个狱卒,正指着他骂道:
“你说你个新来的,犯贱,得罪谁不好,竟然敢得罪赵大人,等着瞧吧,非扒了你小子的皮!”
那狱卒丢下一句话就走了,气得李守心半天缓不过气来,越发恼火,就感觉自己怒火上头,怎么也压制不住,浑身关节都咯吱咯吱响,就冲了上去,想要追上去理论几句。
冲到牢门前想都没想,倚在门口大骂那看守的背影:
“你回去告诉你们赵大人,小爷我是有钱,有的是钱,没搜到吧?没搜到就对了!
就是分文不给你,气死你,妈的!
想打劫我,打劫我的人还没生下来呢……”
他正骂的起劲儿,后面响起了一片惊叹声:
“这……,这小子怎么出去的?”
怎么出去的?
李守心一回头,惊得下巴都掉了,是呀,自己怎么出来的?
就见儿臂粗的牢房大门,冷冰冰的立在自己面前,里面则是那群犯人,他有些转不过弯来,自己怎么稀里糊涂的就出来了?
钻天鼠惊叫道:
“小哥你厉害啊,竟然会缩骨功?”
缩骨功?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听到这功夫的名字了,再一看看自己自由举起的双手,叮当一声,铁镣铐落在了地上,哗啦啦一声响。
上一次听到这缩骨功三个字时,还是嫣红对他讲,自己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忽然爆发出这种神奇的能力。
偏偏这种能力自己还无法驾驭,不知怎么一急,就具有了这种能力。
在就自己凝神细想之时,忽然走廊的尽头,铁门栅栏,咣当一声响,一群犯人在里面叫他:
“新来的快进来,让狱吏发现你越狱,非得处死你不可,那可是当场格杀,快进来!”
他耳听脚步声越近,想像刚才一样撞进牢房去,哪里能够,那儿臂粗的栅栏之间,最多就是一拳的距离,任凭他撞的栅栏哗啦啦响,头破血流,也无法撞进去。
脚步咣咣声越来越近,他越发急了,一群犯人也在里面拽他,一连好几次也进不去,就在这时,钻地鼠好像想到了什么,赶紧命他:
“赶紧憋气,气沉丹田!”
他也来不及多想,此时那狱吏的身影,都越发清晰了,赶紧照做,就听见自己浑身骨头关节咯咯一声响,噌的一下就进去了。
进去的同时,那狱吏推开了隔门儿,这家伙个子不高,眼神却是极为的冷冽,一下子扫了过来,嘿嘿一声冷笑,怒骂道:
“折腾什么?”
他刚要往下说,忽然目光注意到了地上的锁链,惊奇的咦了一声:
“这锁链是哪来的?”
偏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声呐喊:
“王七,快带人出来,磨蹭什么?”
“哎!”
王七连忙应了一声,这才抬头,指了指李守心:
“你,随我出来,我们大人有请!”
牢房门一打开,王七也没注意到李守心的手上的锁链已经除了,便押着他去往了审讯大堂。
而牢房里的犯人们,则大声喊道:
“好汉,好好上路,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珍重啊!”
李守心就听这词儿不对,顿时就心慌了,连忙问那王七:
“咱大明是讲律法的,是法治社会,你们不能这样无缘无故就要乱杀人,尤其是不经审判!”
“你哪那么多废话!快走!”
李守心不由自主的被两狱吏狠狠的绑上,一路就被拖拽走了,一边被人拖拽,他一边大喊:
“冤枉,苍天啊,大地呀,你们不能无缘无故妄杀一个好人!”
“少废话,我们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
李守新竟被黑布一下子蒙住了眼,眼前漆黑黑的一片,这让他心里更慌了,杀猪一般的大叫:
“我不能死在大明,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我还没有娶媳妇呢?”
那两个狱卒哪里管他,一个劲儿的拖着他走,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就听到咣当一声门响,他还心想,完了,这就到了法场了吧!
就在他乱喊乱叫,乱挣扎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东家别闹了,你只要说出剩余的五六万两银票,在哪藏的就好,咱东家宅心仁厚,会饶你的!”
咦,这他妈不是丁茂春的声音吗?
黑布一撤下,果然就见丁茂春静静的站立在一旁,不光是他,旁边还有顾先生,嫣红,门口站着的,正是那个拿鞭子抽他的赵游击。
一群人的中间,一个着黑貂绒外祆的家伙,正负手背对着他,他越看这人越眼熟,而旁边的顾先生,不断的摇头叹息。
嫣红则是眼泪不停的往下掉,眼圈都红了,想对自己说什么,可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
至于丁茂春,还是那副死人相,静静的站在那儿,束手伺候着。
他忽然想起这件黑貂绒大衣,曾经是见过的,马上心下了然,长叹了口气,对那丁茂春讲:
“丁大掌柜,你这辈子可曾真心真意对待过一个人?”
“东家,不,李掌柜,我想你误会了,我活着时是张家的人,死是张家的鬼……”
“呸,不定他给你画了什么大饼,你也不想一想,他张四象如此见不得人的手段,怎么可以让人知道?
你,迟早被清除,他今天这样对待我,明天就会这样对待你!”
李守心愤愤的说出这番话以后,穿着黑貂绒皮祆的那家伙,终于有了反应,一连拍了好几下掌,笑盈盈的转过身来,果然是张四象:
“守心,你果然是聪明,本来我想杀了你,偏这沧盐真的如你所讲,涨到二十文钱一斤,真的就涨不动了,现在又回落到十四文,你可真是神仙啊!
我张四象一向爱财,再加上,丁茂春每天写信报告你的一举一动,我看了以后越发佩服的要紧,可我还是觉得,这几万两银子在你手里,还是有些不太妥当。
这样吧,你还是把那些银票交到我手里,从今以后,你只要死命效忠我,我是不会杀你的,否则你也瞧见我的手段了,你是孙悟空,我就是如来佛,怎么也不可能跑出我的手心,怎么样?
说吧,那剩下的几万两银票到底在哪里?”
“小爷我要是不说呢?”
李守心梗着脖子问他,张四象笑而不答,旁边的赵游击狠狠的骂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你就老死在这里吧,东家也全了忠义的名声,至于那笔银子,我们就是将整个驼队翻个底朝天,也一定会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