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群官兵就是冲着李守心来的,为首那名军官,拿着画像很快在人群中认出了他,立刻大手一挥,一个个如狼似虎的士兵,上来就不由分说,一下子把他推倒在地,直接给捆了个结实,拽起来就要往门外走。

旁边的黑熊怪大吼一声,就要冲过来解救,李守心赶紧大声制止:

“不要管我,赶紧给放信号告枯树皮,回去等我!”

没有李守心的命令,黑熊怪也不敢轻举妄动,急的直跺脚:

“你们怎么可以无缘无故就要抓人?”

旁边的顾允成刚要跟那为首的军官争辩几句,一把钢刀便伸了过来:

“闲杂人等都给老子退后,敢前进一步,老子劈死你!”

顾永成愤愤的骂道:

“哪有你们这样的,怎能不顾王法,就随便抓人,我们东家到底法犯哪条,还有没有王法了?”

为首那名脸庞黑黑的军官,嘿嘿冷笑两声道:

“王法?

在我们大同宣府这一片,我们总督大人就是王法,他姓朱的,在塞北之地说了不算,在这儿得听我们姓王的!”

这话可以说,说的是非常的露骨,气得一旁的顾允成大睁着眼睛,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李守心赶忙说道:

“顾先生,先不要管我,带着上素心姑娘赶紧回去,放心,我不会有事儿,王崇古不敢拿我怎么样……”

啪的一个大耳刮子,打得李守心眼冒金星,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又惊又怒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军官:“你竟然敢打我?”

不过他很快就为自己这句话感到后悔了,紧跟着又是一马鞭抽了过来,抽在他的脸上,马上就觉得火辣辣的痛,血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

他恨恨道:

“我算记住你了,迟早会让你付出代价!”

“让我付出代价?妈的一会儿老子先给你用用刑,你尝尝我们塞北烤人凳!”

那军官也懒得跟他废话,大手一挥,哗啦啦,一群人押着李守心就上了一旁的囚车。

李守心总算是尝到了当日顾守心所受的苦,原来人站在囚车里,那可是非常的受罪。

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玩意儿发明的,这囚车一般都设计的极高,极狭窄,上面只留有一个可以刚好容纳脑袋通过的孔洞,寻常人上去,必须露出头来,刚好卡到脖子上,脚却悬空着,只能勉强踮着脚,脚尖刚刚能够触到地。

这高度真的是设计的绝了,高大的人进去,那就得弯着腰,整个身体蜷曲着,那叫一个受罪。

李守心还算是好的了,平常人的身材,进去以后也得踮着脚尖儿,勉强踩到地,走不了多远,就站着脚困,大口大口的喘气,如同一条快憋死的鱼。

这要给了身材稍微矮小的人,双脚是无论如何也踩不到地的,那人家就不管了,真要那样的话,人站在囚笼里,就如同上吊一般,真的,要是卡在孔洞上时间长了,憋死也是有可能的。

这群官兵押着他,一路疾行,很快就来到了宣府总督衙门,李守心心中那个骂啊,看来张家非要跟自己死磕到底了。

很快他就被带到了总督府大堂之上,坐在一幅白虎壁画下的一名身穿绯红官服的官员,不用问,肯定是王崇古。

那人抬起脸来,李守心这才看清,这王崇古长得,面容灰白,清瘦,几绺稀疏的花白山羊胡飘在胸前,见他来了,小眼睛一睁,露出凶光,冷冷笑道:

“你就是李守心,本座以为你是什么三头六臂,头长犄角的什么怪物,今日一见,不过如此,也是寻常人物,居然惹的我外㽒,几次三番来信告状,非要拿办你不可,罢了,撞在本座的手里,算你倒霉,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说着王崇古,便大声下令:

“左右,给我推出去,砍了,就按通敌罪论!”

两个明军上来就推他出去,这一刻李守心分明就感到死亡的威胁,连忙大喊: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草菅人命,审问都不审问,就推出去砍人,还有王法吗?”

“呸,王法,老子就是王法,杀你一个刁民,本座还用请示皇上吗?你想多了吧,在这塞北的一亩三分地,就是老子说了算,下辈子投胎注意点儿,不要再惹到我外甥!

拖出去,先打八十军棍,再行处决,监军若来问,就说是细作!”

“谨遵大人谕令!”

说着话就要推李守心出去,这一次他可是真慌了,突然间想起自己还会缩骨法,忙气沉丹田,屏住呼吸,浑身的关节,咔咔直响。

那两名军士正要推李守心出去,哪知道手中一空,在看李守心,竟如同一条游鱼一般,从他们的眼皮底下划过,地上只留了一堆空绳子。

李守心也是急了,趁着这两人发愣的空当,拨出其中一人得佩刀,冲上去就要去砍还在桌案之后,稳稳坐着的王崇古。

这一变化实在让人想不到,幸亏王崇古两边亲兵,赶忙过来挺刀保护,我知道这俩人根本不是李守心的对手,眼前刀光霍霍,一片光影闪动,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手上刺痛,两人的刀,纷纷被挑飞,当当一声落在地上。

那两人赶紧转过身,拼死用自己的躯体保护王崇古,此时的李守心怒急,偏在这个时候,身后一声大喊:

“东家千万不可冲动!”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枯树皮,李守心听到一愣,就这一愣的功夫,枯树皮上来就一把扯住了他的手腕,抢过了刀。

这时候王崇古惊魂未定,很快勃然大怒:

“竟敢刺杀本座,大了你的狗胆,来人啊!”

一声呼喊,打门外哗啦啦进来一群明军,各自手中拿着三眼火铳,纷纷指住李守心和枯树皮两个人,王崇古大声喝令:

“给我将这两个家伙,乱枪打……”

死字还没出口,王崇古满脸震怒的表情,忽然大张着嘴,满脸惊愕,眼睁得大大的,到最后,竟然是满脸恐惧的表情,问:

“阁下怎么会是东厂的人?可否让我验一下你的腰牌!”

原来他看见枯树皮向他出示的一面黄澄澄的铜腰牌,马上阻止手下人下一步举动,就见一面铜腰牌,铛的一声扔在了他的桌案上,这时候旁边的师爷,连忙拿出一幅图册过来对比。

东厂的腰牌很容易辨认,而且还分着等级,枯树皮所扔过来的这面腰牌,是一面鱼形铜牌,上半部阴刻了一只狴犴,下半部刻了一个甲字。

他也算大明的高级官员了,正三品的部堂大员,当然是见过的。

这狴犴铜牌为东厂专用,凡刻有甲字号的,每天不拘任何时辰,都是可以自由进出大内太监高手。

眼前的枯树皮,相当于高等级的番子,大内高手,专门贴身保护皇帝的,可以任意驱使锦衣卫,他怎能不害怕,头上很快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不用他发令,旁边的师爷就赶紧挥手:

“都赶紧下去,不得无礼!”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官兵,赶忙做鸟兽散,仅留下了几个守卫,守在大门口。

哪知道王崇古又抬头没好气的命令:

“你们也出去,关上大门,一概不准闲杂人等进入!”

咣当一声,大门关闭,此时的厅堂内,只剩下了三个人,王崇古赶紧满脸堆笑道:

“不知上差驾临,实在是罪过,只是不知,公公为何不在宫中保护皇帝,却来插手此事?”

李守心还纳闷儿,对方怎么就一眼认出枯树皮,就是个太监了。

就听枯树皮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这个人是我们宗主爷的人,大人就不要为难他了,放了他,咱家一定不会讲,若是不听,相信宗主爷爷,一定会出面禀告圣上,到了那个时候,大人悔之晚矣!”

“是是是,这是当然!”

王崇古赶紧连忙应承,这个时候李守心不乐意了,笑着骂道:

“抓我的是你,放我的也是你,总得有个理由吧,唉,对了,我刚才想起一件事儿,刚才抓我的那名将领,人家可是说了,说姓朱的话,在你们塞北不顶用,得是你王大人说了才算!”

旁边的枯树皮眉头一皱,转过脸来,神色严厉的问:

“大人是真的吗?你真说过这话?”

王崇古立刻面色灰白,张口结舌道:

“怎……怎么会……”

旁边的师爷赶紧打圆场:

“这纯粹是一派胡言,我们大人从来也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天可怜见,这样吧,先把那人押上来,任凭处置,好解你的怒气,怎样?”

旁边的王崇古也反应了过来,连忙附和道:

“对对对,任凭处置,任凭处置!”

过不了片刻,那名小军官就被五花大绑押了上来,此人还大喊冤枉:

“大人这到底是为什么?”

王崇古脸色一沉,冷冷道:

“赵参将,本座什么时候讲过冲撞皇上的话,你怎敢如此大胆,再者我也没有下令让你对李守心如此无理,只是让你请回来,如今我也庇护不了你,只能听凭人家发落你了!”

赵参将整个人都愣了,一脸懵逼的看着旁边被奉为座上宾的李守心,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