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抚了抚胡须,脸色庄重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阁就是徐阶!不知唐捕头找本阁有何要事事!”

我盯着徐阶望了半响,才开口道:“我想请徐大人帮个忙?”

徐阶呵呵呵一笑道:“唐捕头可真会开玩笑,老夫虽身为次辅、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但并不是什么都能帮的?”

“普天之下,这个忙只有您徐阶能帮?”我斩钉截铁的说道。

徐阶盯着我望了望,忽然脸上神色慢慢的变得凝重,沉吟了片刻,方开口道:“不知唐捕头要老夫帮你什么忙呢?”

“将承露盘交给当今圣上!”

“承露盘?”徐阶的脸上神色极为吃惊。

“不错,承露盘,乃当今圣上所要的宝物,徐大人只需将承露盘交给当今圣上,杭州城的老百姓才能得救!”

徐阶定睛望了望我,半响:“你为什么找老夫帮你这个忙?”

我冷笑了一声道:“因为我相信徐大人是一个心系天下的人,徐大人不会丢去整个杭州城的老百姓不顾!”

徐阶哈哈哈大笑两声,从石凳上站了起来,背着手在暖阁上走了几步,半响才扭过脸来:“我想唐捕头是找错人了,谁都知道,我徐阶乃是严相亲家,承露盘乃严相所要之物,我徐阶岂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将承露盘送至当今圣上的手中呢?”

我目光锐利的盯着徐阶,冷笑了声道:“这一切只不过是徐大人隐忍的手段而已,倘若徐大人不是心系天下,有怎么会起用了“严诬告、权轻重、详讼词、惩奸慝、省佐证”而著称的杜稷良臣黄光升(注1)

为刑部尚书呢?倘若徐大人不是心系天下有怎么会对海大人多亏相助?”

徐阶诧异的转过身,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我定了定神道:“以我看,大人如此曲意奉承严嵩只不过是为了等一个机会?”

“等一个机会。笑话,我还用等什么机会?”

“严嵩多次设计陷害大人,大人都装聋作哑,从不与严嵩争执,甚至把自己的孙女嫁给严嵩的孙子做妾,而且严世蕃对大人多行无礼,大人忍气吞声,大人之所以能忍受这一切,是因为大人亲眼目睹严嵩斗倒了夏言和杨继盛、沈练直言上谏的悲剧,大人心中其实很清楚,以大人现在的实力,自然不足以和严嵩抗衡,所以大人才如此委屈就全,大人做了这么多,无非就是等一个能搬到严嵩的机会!“我盯着徐阶冷冷的道。

徐阶目光死死的盯着我望了半天,忽然道:“倘若,我不要这个机会有将如何呢?”

我冷冷道:“这个机会大人一定会要的!”

唐捕头何以如此肯定呢?”徐阶冷冷道。

我冷笑了一声道:“局势!”

暖阁内,徐阶盯着我的脸望了半响,才开口道:“唐捕头何出此言?”

我扭过脸,目光扫在徐阶的脸上,道:“不遭人妒,那才是庸才嘛?一个人倘若有志气、有骨气、而且还有一身的才气,心系天下。如此的一个人放在徐大人的身边,徐大人会如何呢?”

徐阶皱了皱眉头,道:“唐捕头有话不妨直说!”

我点了点头,续道:“徐大人虽然有一身的才气,骨气、豪气、心系天下,但徐大人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锋芒太露。一个人倘若锋芒太露,自然会招惹人妒的。好在徐大人及时的收敛,冒着被天下热唾骂的危险一味的委屈就全,这才让严氏父子逐渐放松了对徐大人的攻势。但徐大人不要忘了,严嵩这狗贼,口蜜腹剑,加之徐大人是夏阁老的学生,一旦局势不稳之后,严氏父子一定会将矛头指向您。”

徐阶冷哼了一声道:“这个我知道,可我并不想和他们斗!”

“有时候形势逼人强。眼下徐大人青词越写越好,为当今圣上所信任,身兼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内阁次辅,参与朝廷机要大事。大人可谓是风光无限好。”

徐阶望了我一眼,不说话。

我继续道:“严嵩那狗贼近来似乎没有大人这么好的风光了,俗话说‘伴君如伴虎’随着严嵩那狗贼的年事越来越高,写青词的能力自然比不过大人,皇帝慢慢的对他有了看法,尤其万寿宫的一场大火,几乎烧尽了皇上对严氏父子所有的好感,这次承露盘,严氏父子真是想利用承露盘来重新取得皇帝的信任,一旦他们得逞,我相信大人……?”

徐阶喝道:“笑话,我和严大人贵为亲家,乃同朝为官,何须如此等什么机会……”

我冷笑了一声道:“那些只不过是徐大人制造的一个假象而已,殊不知挂羊头卖狗人才是做人的最高哲学?徐大人挂了那么多年的羊头,无非就是在等一个机会!”

“眼下这正是一个机会!”

徐阶一愣。一片沉默。

【注1:黄光升(15061586年),字明举,号葵峰,明泉州晋江潘湖垵边临漳人。累官户刑二尚书,是明代一位倡导教育兴国尊师重教的政治家、军事家、法学家、水利学家和历史学家,嘉靖四十五年(1566年),户部主事海瑞买棺材,别妻子,散童仆,以死上疏,劝说世宗不要相信陶仲文这班方士的骗术,应振理朝政,因而激怒世宗,诏命下狱论死。遭迫害入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