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久久没动,神情黯然。

魁梧的汉子忽然见老者神情萧瑟,忍不住催到:“李先生,竟然朝中有人替李将军说话,那皇帝降罪了李将军了吗?”

“人啊,李先生,皇帝降罪了李先生了吗?”

老者长叹了一声,忽然朗声吟唱道:”黄鹄一远别。千里顾徘徊。胡马失其群。思心常依依。何况双飞龙。羽翼临当乖。幸有弦歌曲。可以喻中怀。请为游子吟。冷冷一何悲。丝竹厉清声。慷慨有馀哀。长歌正激烈。中心怆以摧。欲展清商曲。念子不得归。俯仰内伤心。泪下不可挥。愿为双黄鹄。送子俱远飞。”

“好,唱的好……唱的好!”

老者似乎并不在意人群之中的叫好的声音,兀自低唱了半响,才沉声道:“汉武皇帝听得这名小吏之言,颇觉有理,谁知这时,朝中传言汉武皇帝的大舅子李广利战攻极少。汉武皇帝以为那名小吏有意为李将军开拓罪名,因此迁怒于这名小吏,将其下狱。”

不久,有传闻说李将军曾带匈奴兵攻打汉朝。汉武皇帝信以为真,便草率地处死了李将军的母亲、妻子和儿子。那名胆色过人的小吏也因此事被判了死刑。第二年汉武皇帝杀了李将军全家,处那名小吏以腐刑。腐刑是个奇耻大辱,污及先人,见笑亲友。那名小吏本想一死了之,但想到自己因一句忠言获罪,如此死了也不值,终于熬过重重酷刑,最终等到了汉武皇帝大赦天下。那名仗义执言的小吏才被放了出来。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名小吏本身是为御史,这次因仗义执言而获罪,感慨万千,获得大赦后,这名小吏终日著书立说,数年后,终于完成了一部旷世奇书名为《史记》。

人群之中不少人发出了同情的感叹声,那名魁梧的汉子见老者说了半天书,仍然没有说到李陵的故事上来,心中大为焦急,这会儿好不得了个机会,得知那名小吏并没有,心中稍安,他急于知道李陵的故事,当下拨过人群,挤到老者的面前微微一抱拳道:“李先生,那李将军后来如何呢?”

老者扶须一叹道:“ 匈奴单于得到李将军后,因李家世代为将的声望,以及与之交战时李将军英勇的神情,对他非常佩服。为了笼络李将军,单于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并加以重用,封为右校王。不久,

汉武皇帝驾崩, 汉昭帝即位后,汉和匈奴关系缓和,和亲取代了征战。汉朝遣使要求送还苏武,匈奴迫于汉朝国力强大,只好将苏武交还。李将军为苏武置酒祝贺,酒宴上不胜感伤地说:“今天足下回归,可谓扬名于匈奴,功显于汉室,即使是青史所载、丹青所画的古圣先贤,何以过子卿!我虽愚钝怯懦,假如汉朝当时暂时宽恕我兵败之罪,保全我老母,给我洗雪耻辱的机会,也许我可以像古人曹沫那样,逼迫敌人签下和平条约,这是李陵日夜不敢忘记的。可是汉将我一家满门抄斩,我还有什么牵挂呢?这些话说来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只是希望让子卿了解我的内心。异域之人,一别长绝!”酒入愁肠,感情不可遏止,李陵起舞作歌:“径万里兮度沙幕,为君将兮奋匈奴。路穷绝兮矢刃摧,士众灭兮名已聩。老母已死,虽欲报恩将安归!”歌罢,李将军泣下数行,与苏武决别。

此时,大将军霍光、左将军上官桀辅政,二人与李将军交情甚好,听得苏武来报,便派李将军故人陇西任立政等三人去匈奴招降李将军。任立政见李将军见他须发皆白,大为感慨,于是即说:“汉已大赦,中国安乐,主上富于春秋,霍子孟、上官少叔用事。想以此言打动李将军。”

“怎么样,李将军回归中国了吗?”魁梧的汉子急道。

“哎,如此数年,李将军亦是家破人亡,他思量许久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对任大人说道:“吾已胡服矣!”“归易耳,恐再辱,奈何!”最后李将军说:“丈夫不能再辱。”说完后,便不多言,从此后李将军便真心实意的留在匈奴。 在匈奴住了二十余年,于元平元年病死。一代名将就此死去。“

“这……?这?”魁伟的汉子显然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半响没说话。

老者叹了叹,忽然吟唱道:“将军百战声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正壮士悲歌未徹。啼鸟还知如许恨,料不啼清泪长啼血。谁共我,醉明月?”人群之中,一片沉默。

明月、有星、有人、刀光剑影。

客栈的门再次被打开,就在老者歌罢之际,门外,一种响动,三名身着白色服饰的中年汉子走了进来,

一名汉子瞟了一眼客栈,大大咧咧的走到了一张桌前,冲着寂静的人群喝道:“小儿……?”

“哎,来了,客官,你要点什么?”店小二点头哈腰的跑了过来。人群里慢慢有了生气。

“把你们小店里的好酒好菜给大爷我统统搬上来,大爷今儿要好好的吃喝个痛快!哈哈哈……哈哈……?“

“好的,不知今日客官遇到了什么好事呢?”殿小儿冲着那名白衣汉子小心的询问道。

“哈哈哈……哈哈……说出来也不打紧,今日大爷我帮帮主干了一件大事,帮主正准备升我为堂主呢?哈哈哈……哈哈……?”

我、尹俊、穆清等人脸色一变。但听得店小二陪着笑脸道:“这是好事啊,那客官可要好好的喝上两盅!”

“真是冤家路窄!”尹俊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