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被越州的官吏气得不轻,但李攸和刘定远也没有将时间浪费在咒骂上,因为他们清楚自己的职责——守土安民。
“第一窑砖已经烧好了,我们便在这吴宁县南部的大厨山东麓沿线,修建炮楼,一直延伸到吴宁县城。这样不仅可以迟滞贼寇的步伐,还可以示警。”
“什么叫炮楼?”刘定远听得一头雾水。
李攸笑了笑:“就是用砖块砌成的堡垒,里面可以屯驻十余人。我们招募一些,当地的乡勇,守在炮楼里。这样,就无需分散本就不多的军士。”
这种炮楼战术,其实是十分适合兵力严重不足时所采用的,因为只需将炮楼修建在交通要道上,敌军有任何动作,己军都能迅速知道,并及时做出反应。
刘定远很快就明白了李攸的意思,便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就在东阳郡驻扎下来,征集粮草,招募军士。等到时机成熟,再收复失地?”
李攸点点头:“越州武备废弛,最重要的是,我们几乎得不到任何补给。所以我以为,继续与贼寇作战,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商议完毕后,李攸便带着虞正则返回吴宁县城,贴出安民告示,并试图召集逃散的官吏,让他们重返岗位,以便让越州的行政体系,恢复正常。
毕竟他不是刺史,无法插手地方事宜。同时,李攸还修书一封,派骑驿上呈兵部,请求兵部调派邻州的军马,协助越州抵御贼寇。
但令李攸和虞正则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都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他们将贼寇当成叛军来看待了,以为贼寇的目的是推翻大魏,但殊不知,这些贼寇的目的,从来就只有一个“钱”字——有钱就来,没钱就跑,哪怕今年入寇的规模,是往年的五倍!
骑驿走后的第五天开始,余杭、会稽、余姚、临海四郡的豪绅,便陆续派人来东阳郡报信,称贼寇已退,他们希望能重回大魏的羽翼之下。所以,恳请王师早日前来收复失地。
“竟是如此抽象?”李攸看着如雪片般飞到案头上的书信,一时间,不知所措。
“校尉,我军势单力弱,如果分兵收复此四郡,万一贼寇并未远遁,而是在海上伺机而动。我军就会陷入被各个击破的险境之中。”虞正则道。
“所言极是,只是如果我们按兵不动,若是被御史知道了,就容易被安个罪名,百口难辩啊。”李攸叹道。
虞正则取来舆图,在李攸面前摊开:“我有一策,可两难自解。”
“两难自解?”李攸双目一亮,“快说来听听。”
“校尉,我们可派信使,前往此四郡,暂授当地的豪绅,流民帅之职,让他们率领各自的家丁,守护本郡,等候王师。”
李攸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很熟悉,但苦思良久,都想不出在哪里听过,于是便转而思考可行性:“可是这次贼寇如入无人之境,必是一些豪绅的功劳,我们如果不惩处这些人,越州将永无宁日啊。”
“校尉,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稳定越州的人心,以应付可能前来巡视的御史。”虞正则附耳道,“等到风声过了,我们的兵甲,也充足之后,再问罪那些投奔了贼寇的豪绅也不迟。”
“说得对,越州战乱初定,朝廷必有御史前来,可不能让他认为,我们是在恶意刁难越州士民。”
李攸当即签发军书,一是在遂安郡设立军用砖窑,大力生产砖块,用以修筑城防、烽燧和炮楼,二是在遂安设立军用打铁作坊,让池延年出任铸铁监,率领一众铁匠以灌钢法打造新式铁质军械,以充实越州的武库。
除此之外,李攸还亲自编写了一套《伤病救治条例》,里面着重规定,轻伤员要在左臂上缠上白布条,重伤员在左臂缠上黑布条。救治时遵从先轻伤后重伤的原则,救治的器具,伤员的被褥,衣物,必须定期清洗等等。
同时,刘定远和虞正则也编写了一项征兵计划,打算在遂安和东阳两郡,再征调四百丁壮从军,以充实军伍。
李攸一看这计划,就知道这两人也是干才,因为他们在计划中,罗列了三征四不征。
三征是:黑大壮实者征、目有精光者征,听从军令者征;四不征则是:痞子不征,混子不征,老油条不征,体力不支者不征。
这套标准已经与后世戚家军的征兵标准十分相似了,如果能落实,那必然是一支强军。
“唉。”但李攸看后,却是摇头叹息。
“校尉,可是有难处?”虞正则脸上登时有了些不悦,他毕竟年轻,没经历过多少挫折,因此可经不得太多的否定。
“无粮不聚兵啊。”李攸道,“先缓一缓,等刺史到任后,再商议征兵之事吧。”
他来越州不过大半月,就已经倒贴了七、八千贯钱,作为自己的三百亲兵,外加杜传宗那四百乡勇的军费了。
而如果想再招四百人,就得先与十公主商量一番,确定越州就是他们日后的基地,才好继续往里面贴钱,要不然,就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这倒不是李攸私心重,而是越州官僚的表现,确实令他失望。别到时候,他费财费力在越州练出一支强兵来,而下任刺史、团练使,却还是一枪不开,就将越州拱手相送!那他不就成大傻子了吗?
“诺。”虞正则倍感失落地应了声,退到一边。
刘定远却又送上来一沓书信:“校尉,这几天,有不少遂安、东阳、信安、永嘉的郡兵来信,请求在校尉麾下听令。”
“难道他们现在不是我的麾下吗?”李攸一头雾水,他现在可是越州最高军事长官,越州哪个兵,不是他的部将?
“他们的意思是,想加入新军。”刘定远道。
李攸蹙眉:“为何?”
“因为在郡兵的行伍里,过得太苦。”刘定远低声道,“我们跟贼寇打了三场仗,新军不过阵亡十二人,伤不足二十人。可协助作战的遂安、东阳郡兵,还有临时招募的义勇,却伤亡惨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