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面对着众人不善的眼光丝毫不退让一步。

他注视着坐在万人之上的大炎皇帝楚群天。

瞧不起镇北王府的人是谁都可以,独独不能是大炎皇帝楚群天!

陈凡质问楚群天道:

“陛下,难道这件事是非对错您看不出吗?”

他的脑海中浮现兄长对他说的一件事。

父亲为了辅佐当年身为皇子的楚群天,抛下刚生产完的母亲和他,毅然决然奔赴战场。

“镇北王府是陛下亲封,是陛下让镇北王清君侧,是陛下让王府成为最锋利的刃。”

陈凡指着那群吓破了胆的文人院文生,接着对楚群天说道:

“就连他们都可以闯进我镇北王府,侮辱我父王侮辱我兄吗?!”

最后一句,几乎是嘶吼而出。

他内心积压着满腔的怨愤,看向楚群天的眼神除了不甘还有深深的失望。

谁都可以说镇北王府,却不能是大炎皇帝。

因为。

就是他父王陈渊一路护送楚群天坐上王位。

那时的楚群体天势力单薄,摇摇欲坠,身侧无可用之人。

是陈渊扶大厦之将倾,辅佐君王,清君侧,才有了大炎祥和盛世。

是他父王,每次孤身奋战平战事,打退外面的豺狼虎豹。

可最后的结果呢。

镇北王连同麒麟七将死在女真之地,就连尸骨都无法带回。

陈凡望着楚群天,说出心中一直想说的话道:

“最想镇北王府衰败的人真的是这群文武百官吗?”

“真的是那可恨的女真?”

“还是,其实是陛下您呢?”

是大炎陛下一步步把镇北王府捧起来,让镇北王成为孤臣。

帝王偏爱,何尝不是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呢。

这番话,震得整个大殿文武百官心头一颤。

一名文官出面呵斥陈凡道:

“大胆!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斥责陛下!”

接连不断的文官纷纷站出说道:

“陛下,此子胆大妄为,竟敢对陛下大不敬!”

“依臣看,应当剥去镇北王头衔!”

文官出马,武官更不得让,纷纷为陈凡说话道:

“陛下,他不过少年心性,过于急躁,不是有意顶撞陛下啊!”

“陛下,请看在镇北王陈渊的面上,饶过他的遗子!”

楚群天被闹得头疼,脸色阴郁地扫了眼在场文武百官。

帝王威严展露无遗。

众人默默收声不语,谁敢与龙威抗衡。

楚群天眼底有一团无名怒火,盯着陈凡久久才开口说道:

“没想到陈渊生出了个伶牙俐齿的小子!”

他转头对身侧的林公公问道:

“林公公,大殿之上不敬之罪如何论?”

身旁林公公吊着嗓子低声说道:

“论大不敬,应当重责。”

“可此人却是镇北王府遗子,理当从轻发落,依奴才看负荆请罪方为正理。”

楚群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挥手命人准备道:

“来人,上荆条。”

众武官脑袋嗡得一声,不可思议地看着陛下,纷纷出声道:

“陛下不可啊,负荆就连我们这些大老粗都受不了啊!”

“陈凡那孩子细皮嫩肉,挨了这一遭根本承受不住啊。”

陈凡冷笑,一把抢过侍从手中的荆条道:

“我自己来!”

说是从轻,实则是为了给他教训。

负荆请罪,恐怕这一遭他需要吃不少苦头。

可,那又如何?

陈凡不顾众人阻扰,倔强地脱去上衣,背上了荆条。

他穿得极其困难,每一次的动作都牵动荆条划伤他的背部。

穿戴整齐后,陈凡的后背早已血流成河,荆条扎入肉中,可他依旧一声不吭。

陈凡对楚群天喝道:

“多谢陛下!”

陈凡的声音回**在大殿,看得众人心头发颤。

当朝顶撞龙威,说重了就算杀头也不为过啊!

可下一秒。

陈凡当着众人的面,竟转身迈步离开大殿?!

楚群天脸色骤变。

看来,镇北王府的翅膀是硬了!

他将眼前情势看得一清二楚。

他低声呢喃道:

“陈渊,没想到你留下的这个遗子不是痴儿,当真给我下了好大一盘棋啊。”

众武官惊慌失措纷纷出面阻扰道:

“小子,好歹我也算你叔叔,听我一句劝跟陛下低个头!”

“你这么做日后镇北王府的路会走得更加艰难!”

陈凡看着远处,辽阔的天空,眼中是对那自由的向往。

这小小皇宫困不住他,镇北王府的日子也不会艰难。

他对劝说他的武官们说道:

“我意已决。”

陈凡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出皇宫。

可能那视线中有嘲讽、取笑,但他丝毫不在意。

他后背的血不断淌下,看得身旁一同进宫的薛长青心痛不已。

自小陈凡由于痴傻备受疼爱,何曾受过这样的酷刑。

薛长青看在眼中,疼在心中。

他对陈凡说道:

“我去备马。”

陈凡说道:

“不用。”

原主身体本来就比较脆弱,导致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

他走了这几步后,明显感觉头发昏发沉。

陈凡依旧倔强说道:

“我父王,我兄长为国抛热血洒头颅,一身荣耀,可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陛下不责罚文人院却问罪于我,而镇北王府却要遭受他人冷眼与落井下石。”

他身子尽管摇摇欲坠般,可迈的每一步都极其坚定。

“既然陛下要这么做,那就这么做吧。”

“镇北王府从此不欠大炎,只有大炎欠镇北王府的份。”

陈凡偏要负荆请罪,偏要流身上的血,偏要顶着他人的嘲笑迈步前行。

他只为还楚群天给镇北王府的头衔。

至于其他,都是他父他兄用生命拼来的荣耀,都是他们应得的。

薛长青心仿佛被针扎了一下,痛到无法呼吸。

他沉声对陈凡说道:

“薛叔陪你。”

他将上衣脱下,抢过陈凡背上的荆条,也将其背在了背上。

陈凡无余力阻拦,只是看了一眼,凭借心中那团不甘的气支撑他走着。

他一步一步走出皇宫,走到了人群最为拥挤的位置。

众人望着突然冒出的血人吓了一跳。

可待看清此人面孔后,不禁捂住嘴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大家纷纷说道:

“这不是镇北王府八世子吗!他何错之有,为何如此对待他?”

其中也有做了母亲的妇人,看着陈凡被扎到血流遍地,还有那倔强不甘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