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有买必有卖,一个与“跑证族”相对应的办证群悄然崛起,静静地守候在自己的“哨卡”上,摆下一个个诱人的圈套,专等那急急忙忙往里钻的脑袋;一经入套,迅即收绳,紧紧勒住中了圈套的人的脖子……上面提到的邹小永,就是办证群里的一位年轻的老手,曾在长达三年的时间里经营自己的“户口专业户”,给人仿造假户口,从中骗钱攫利,诈骗钱财100 多万!

1998 年初,因为好友、“能人”程飞的指点迷津,邹小永决定改弦更张,与程联手,做起了“办证敛财”的交易。

程飞说:“瞄住那些药准字号、药证字号、广告证、商标证、专证、工商执照,做一个就是几十万!圈里人统称 ‘六让’。比起办户口,这才是大生意!”

邹小永怦然心动,决定一试身手。

这天下午,邹小永正要出门会个朋友,突然接到程飞电话:“干嘛呐?”

“没干嘛,正想出门。”

“别啦,我在你楼下,下来吧,我们去喝咖啡。”

邹小永下了楼,程飞从车上下来,“上车吧!”

酒吧里,程飞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这是十万,拿着。”

“干嘛?”邹小永不知程飞为什么要给钱。

程飞告诉他,这是一笔先期活动费。他说南方有一家药厂,几年前生产了一种治心血管疾病的药品,临床试验,效果很好。但是申报了多年,就是拿不到“药准字”的批号,一直不能成批量生产。他们做过一次市场调查,如果能得到批号,如果能批量生产,年利润至少是两个亿以上。

“为了这个批号,他们都快急疯了。”程飞介绍说,“他们厂长带着一个工作组一直在北京住着,决心要想尽一切办法争取办成此事,厂长说了,不怕花钱,只要事成了,花多少钱也不在乎……”

为了能够说清楚此事,程飞还全面介绍了办这一批号过程中的种种困难。

“如果没有特殊的关系和特别野的路子,做成这事的可能性几乎是零!”

程飞说罢,从包里取出了一个文件夹,放到邹小永面前,“所有的申报材料都是齐全的,你拿回去认真地看看,想想怎么托人。”

这时候,邹小永才真正感觉到原来办一个批号这么复杂!他翻开文件夹,那一页页非常陌生的表格、数字、化验单、图纸等等,他也看不懂,这分明就是一部天书。

与程飞分手后,邹小永有些为难。他连续给几个朋友打电话请教这方面的问题,还根据朋友的提示,到附近的一家制药厂查阅有关文件格式,甚至去药店查看一些药品包装上的标识、批号等。

满世界一通瞎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依然对办批号的业务一头雾水。

就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他猛然明白过来:“我干嘛这么傻跑呢?即使我把这些东西全部都搞懂了又有什么用呢?我还是找不到铁关系、硬路子呀!”

想到这,他准备不办了,把钱和材料退给程飞。但他又不忍让那几十万的好处费白白地流走。怎么办呢?

他决定走办假户口的路子,于是匆忙把曾经一直为他刻假章的刘浩找到。

让他大喜过望的是这个刘浩对办批号的事相当清。看过文件夹里的材料后,立刻把几个印章的样子、名称规格等等,全部确定下来。

第二天,程飞又送来一份报批材料,药品名称是“方正丹药”,据说是抗癌新药。程飞说:“这药的批号比起第一个心血管药的批号来,还要难一百倍!

如果你能办,你就办;如果办不了,立马退回去,别耽误人家。”

邹小永的答复让程飞相当的震惊:“放这吧!我争取一块儿批下来!”

程飞像是不认识他似地,眼睛瞪了好大,愣了好大一会儿。

邹小永又把这份抗癌药的材料拿给刘浩看,并确定了仿制印章的事。先后两份报批材料的章子全由刘浩来刻,邹小永预付他2 万元的费用。

几天后,仿刻假章的刘浩,不但刻齐了各种印章——“中华人民共和国卫生部”的大印也在其中,还仿造了几种审批表,把批准过程、主管签字以及批号证件等全都制作完成。

药厂方面拿了50 万元的好处费给他们。但是当把办完的证件送去专利局检验,得到的答复是“证件是假的!”药厂方面一听傻了,急忙追着他们“必须退款”。

邹小永和程飞坚持不退。一再表示继续努力,承诺在一个月办成,并出具了承诺书。其实只是托词而已,他们不想把吞到肚里的一大块肥肉再吐出来。

这件事,着实吓了他们一身冷汗。邹小永做梦也想不到,第一笔交易就险些翻船!当初,他的如意算盘是那样的美妙,却不料,他遭遇的是个天大的险情!他本来是设套圈钱的,非但没有圈成,反而被人家套住!捉蛇不成,反被蛇咬。这令他恼羞至极。

更窝火的是程飞。他指着邹小永的鼻子大叫:“一开始我就说,能办,你就办;办不了,退回去。你答应得那么痛快,结果捅了这么大娄子!”

邹小永自知理屈,大气不敢出。

程飞说:“经过这事,我已经看透你了:你只能造假!这也好,今后我只能拉些个造假的事让你做。别的,一律免谈!”

几天后,程飞果然给邹小永手揽了一件给一外地人造假档案的生意。

这是他的强项。他立即去区人才交流中心,咨询了一下存档案所包括的材料,于是按要求的内容弄到一份招工表,一份职工履历表,一个档案袋,招工表上需要盖“×× 区劳动局”章,履历表和档案封口处需要“×× 街道办事处”

章,就让刘浩刻了两个公章,让本人把表填好,把章盖齐,一份档案就这样做成了。那外地人把档案存进区人才交流中心,不久就在京找了一份工作。

程飞将一沓钱拿给邹小永:“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什么造假证啦,刻假章啦,你的确是个好手。今后,凡是有这类事,我随时找你。”

程飞没有食言。在以后的日子里,又接二连三地揽了好多造假证件的活儿,诸如假毕业证、假身份证、假结婚证、假驾照之类,邹小永都一一做成,干得总算干净、漂亮。当然,他们也因此把数以万计的钱收入自己的囊中。

久而久之,形成了一个以程飞揽活——邹小永跑活——刘浩做活儿三点成一线式的一条龙作业。把制假造伪、骗人敛财的犯罪触角伸向了四面八方。正是由于他们的肆虐横行,使本来不是北京居民的人有了北京居民户口;使本来不是夫妇关系的人成了合法夫妻,堂而皇之地公开居住;使本来不是高等学历的人有了毕业证书甚至学位证书;使逃避计划生育的人获得了超生准生的许可;使一些人隐瞒了个人的真实身份,怀揣假身份证到处招摇,欺人耳目。

1999 年,北京市居民户口本开始更换,使一些持有邹小永经办的假户口的人们慌了手脚。他们纷纷找到邹小永,邹小永毫不含糊,仅仅三天,就把他曾经假造的37 个户口全部变成了新本。

长时间地秘密勾结,多次与人分工、合作,在程飞的眼里,邹小永是个地地道道的“制假专业户。”

有一天,程飞急急火火地找到邹小永:“最高人民法院,你有认识人吗?”

“什么事?”

程飞把一个更大更危险的造假生意端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