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赴陆连奎的宴,程默是不可能一个人去的,肯定得带上许清河,这是一种谨慎。

“程默老弟,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中央捕房探查刘绍奎!”

“刘探长好。”

“这位也是刘探长,不过他是成都路捕房的,刘俊卿探长。”

“你好……”

“这位唐壬,中央捕房探目!”

“程探好。”唐壬热情的招呼一声,程默职位比他高,自然他要先开口了。

“这个……”

“各位探长,我就不用介绍,许清河,我现在跟程探。”许清河点头哈腰一声。

“老许现在是试探目了,用不了多久就能正式转正了。”程默笑呵呵的补充了一句。

“各位探长,以后还请多多关照。”许清河抱拳一声。

“入席,入席,今天这顿酒是为了程老弟受训载誉归来,还有荣升副探长,大展宏图!”陆连奎招呼众人道。

“我都说了,不就是出去一趟回来了,没什么要庆祝的了,陆兄非得这么客气……”

“小程探那是我们工部局华捕中最年轻的探长了,这还不值得庆贺?”刘绍奎笑道。

“副的,副的……”

“小程探不要谦虚了,现在是副探,年底就升探长,以后,我们还得仰仗小程探呢!”

一个个的,恭维的话不要钱似得,把自己捧的这么高,肯定是有事儿。

还好把许清河拽来了,不然一会儿,都没人给自己挡酒了,这些家伙基本上就这些招数了。

果不其然,他们的目的,就是要灌他的酒。

变着花样的敬酒。

程默酒量是不错,可也禁不住这些人轮番上阵,好在许清河也算是得力,替他挡了不少。

最后,终于是聊到正题了。

“王宗南”的案子,抓捕王宗南的是一个日籍巡捕,但案子呢,是由“刘绍奎”经办的。

王宗南被抓,在巡捕房就吃了不少苦头,后来没问出什么来,就移到华德路的提篮桥监狱了。

在里面关了至少有三个月了,审讯的次数也不少,但人家就是骨头硬,就是不承认自己“刺杀周凤岐”的主谋。

而且周凤岐死后,其家人并没有追究的意思,毕竟周凤岐投日做汉奸,其子是给他下跪求他不要卖国求荣,他非不听,才遭致横祸的。

苦主都放弃追究,这个案子其实通融的余地就很大了。

况且,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王宗南就是幕后主使,他只是被叛徒出卖,才暴露的。

这个叛徒在出卖王宗南后,就已经被灭口了,法捕房抓了人后,叛徒开口供述。

然后人就离奇的死在了看守所。

所以,王宗南等人即便暴露了,也没有人证,只要牵连被抓的这些人都不开口,那就定不了他们的罪。

如果真打官司的话,也是证据不足,毕竟那死去的叛徒的证词谁知道是不是屈打成招之下的招供?为了自己少受罪,胡乱招出几个自己认识的人,这再正常不过了。

但军统方面是不能够承受的,他们想要尽快将人给救出来,并且送出上海,毕竟王宗南是沪特区的助理书记,还兼任情报一组的组长,他脑袋里的机密太多了。

人的意志也是有极限的,万一哪天他扛不住,真把一些秘密说出来,那整个军统沪特区都得有覆灭的风险。

日本人就是看中这一点,拼了命的想要将其引渡去宪兵队受审。

“小程探打算如何处置这个案子?”刘绍奎接着刚热络起来的关系,探询一声。

“刘探,这个案子到我手里无非审查起诉。”程默借着三分醉意,在酒桌上说道。

“审查起诉?”刘绍奎一愣,若是到了这一步,那私下里放人,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是呀,案子基本上没有深挖的可能了,王宗南拒不招供,当事人也都死亡了,总不能一直将其关押吧。”程默说道。

“可是如果审查起诉的话,上头为何要将案子交给小程探你来呢?”刘绍奎着急一声。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只是听命行事。”程默一副醉眼朦朦的表情。

刘绍奎还要追问,却被旁边的刘俊卿拉了一下:“小程探,你觉得这个案子审查起诉的话,法院会怎么判?”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又不是法官。”

“我研究过这个案子,目前虽然有一份口供,但提供口供的嫌疑人已经死亡,这份口供真实性到了法庭一定会被律师质疑的,嫌疑人意外死亡,就有刑讯逼供的可能,如果这份口供不被采信,那是不是就有脱罪的可能?”刘俊卿问道。

“我虽然读过基本法律书,但对具体案件的审判并不清楚,这是法官的事情。”程默才不会傻乎乎的透底呢。

这个案子,不同的法官判的话,还真会有不同的结果,毕竟法官是有自由裁量权的。

“小程探,那这个案子有没有被判无罪释放的可能呢?”

“这个,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如果按照疑点利益归于被告的原则,法官到时候是有可能判决无罪的,但可能性不大。”程默说道。

“那是否一定要审查起诉呢?”

“案子如果要结案,审查起诉是必要的,总不能一直关押人犯,悬而未决?”

“那案件无实质进展,进而终止调查呢?”

“刘探,这不合适吧?”程默停顿犹豫了一下,其实是他一下是故意装出来的。

“小程探,这个案子牵扯一些人,想必小程探是知道的,大家都是在帮的,帮里弟兄是应该相互帮忙,守望相助的,有人求到哥哥这儿了,你说,这个忙,我能不帮吗?”刘绍奎道出了自己青帮的身份,同时也打了感情牌来。

“刘探,不是小弟不帮忙,我接手这个案子那是英国人的命令,你让我通融,我该如何向英国人交代呢?”

“小程探,其实有些事情都谈的差不多了,你又何必为难大伙儿呢?”

“我为难你们,这话何意?”

“小程探大概还不知道,王宗南这个案子,刘探已经跟巴总疏通过了,没什么实质证据,打算终止羁押,将人释放了。”陆连奎直接点破道。

“有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