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旅社,牌局。
“汪兄,今天你怎么心事重重,刚才牌都打错了?”程默笑道,“我都听牌的,你还打,这不是送钱给我吗?”
“呵呵,没事儿。”汪淼笑了笑,故作正色道。
“是呀,汪兄,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说出来给兄弟们听听,咱们就算不是诸葛亮,但总比上臭皮匠吧。”陆连奎道,“这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咧。”
汪淼仔细想了想道:“我确实有件事挺为难的,我有件东西在一个朋友那里,他呢,突然生病没了,可这件东西呢,对我很重要,我想要回来,可人家还在服丧期内,我这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程默三人一听,这确实是个比较难的事情。
这個时候开口吧,那是有些不讲人情道义了,有点儿人走茶凉的意思,可东西对自己来说又十分重要,总不能不要回来吧。
“这东西既然是汪兄的,你直接上门讨要就是了,何必这么麻烦?”
“问题是,人家家里人并不知情也,我咋开口?”汪淼道,“我上门索要,那不是趁人之危了嘛。”
三人一听,也是点了点了头,人死债消,连生前借的债都能消了,何况一件物品?
“东西值钱不?”
“这个要看对什么人了。”汪淼说道,“就好比在烽火连天的战场上,一封家书价值几何?”
“这就难办了,老刘,你可有办法帮帮汪兄?”陆连奎歪头向刘绍奎发问一声。
刘绍奎苦笑一声:“陆督察,您就别为难我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程老弟,你是留洋回来的,那懂得比咱们都多,咋样,你给老汪出个主意呗?”陆连奎又道。
“主意嘛,不是没有,就是得让汪兄破点儿财。”
“破财无所谓,只要能把我的东西拿回来。”汪淼哈哈一笑,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咳咳,那我说了。”
“你快说,我洗耳恭听。”汪淼拱手作揖道。
“汪兄,你就说,你欠死去的这位仁兄一笔钱,你去还钱,可还钱可以,你得拿回你那借条呀,这自己明明还了钱,到时候人家再找到借条管你要,岂不是要做冤大头。”程默说道。
“你的意思是,借让对方找借条这个理由,让他们帮我找寻这件东西?”
“对呀,汪兄可以帮忙吗,借条这东西一般都是收藏在紧要之处,只有人家家里人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呢。”
“可人家未必会让汪兄帮忙,到时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只是提供一条思路,可以说借钱,也可以是抵押一件物品,汪兄想把它赎回来。”
“抵押物品,老汪应该知道是什么吧,也没必要让汪兄亲自找寻?”
“汪兄强势一些,自然是没有问题了。”
汪淼若有所思,张师石死了,张家也没什么在青帮有头脸的人物,而他是老杜的门徒,面对张家人,那绝对处于一个强势的地位,只要自己不太过分,给张家人留面子,他们应该不会心生怨恨。
“发财!”
“碰!”程默嘿嘿一笑,“就等你这张‘发财’了。”
“哎呀,打错了,打错了,刚才走神儿了!”汪淼连忙说道。
“牌得出来就得认,不许反悔!”
这一晚汪淼输了几百块,程默赢了大半,这一晚上收入就可抵得上在巡捕房干一个月了。
这样的牌局,你还真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起的。……
“今儿个牌局怎么这么早就散了?”程默回到家中,苏沫儿还没睡呢,坐在**看书呢。
“这都几点了,你还没睡,明天不上班?”程默责怪一声,医生上班没精力,那是会出问题的,万一给病人误诊了,或者手术的时候打瞌睡的话,那就是医疗事故了。
“我明天去广慈医院有个交流会,不用坐班,晚一点儿去没问题。”苏沫儿解释道。
“你们医院之间也有这种交流会吗?”
“有呀,医生之间相互交流,碰撞,这是能提高医术水平的,我们经常有这样的交流学习。”苏沫儿道。
“挺好,挺好。”程默点了点头。
汪淼今晚的状态以及他那些反常的话,程默一直都在想,他是想要做什么,若只是他说的,反倒简单了,没必要在牌桌上向他们三个讨办法。
这事儿一定很棘手,否则,他不会这么魂不守舍的。
这家伙已经勾搭上林世群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该彻底落水当汉奸了,当然,他不会说自己投靠日本人,等那位“艳电”一发,追随汪先生的“和平”运动,曲线救国,多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大,我看你都掉头发了。”苏沫儿凑过来,咬着耳朵说道。
“有吗?我还真没留意。”
“你自己当然没留意了,我是你女人,自然要关注了。”苏沫儿道。
“可能是有一点儿压力吧,等忙完这一阵子,我好好休息一下,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陪你去?”
“眼下这世道,去哪儿都不如待在自己家里。”苏沫儿说道,“还是省省吧。”
程默心中一叹,是呀,这世道,能去哪儿呢?
……
“头儿,黄福森昨天带人在咱们辖区抓人了。”程默早上刚上班,许清河就气冲冲的过来。
“抓人,抓谁?”
“好像是一对夫妻,男的在报社上班,女的在戏院当售票员。”许清河说道。
按照规矩,租界巡捕不是不可以跨界抓人,但最起码也要通知一下辖区内的同事,当然,如果你怕走漏消息,可以理解,但事后你怎么的也要招呼一下吧?
起码的礼节总该有吧。
这不声不响的把人抓了,什么都不说,算怎么回事儿。
“是便衣吗?”
“是,据说是日本人提供的情报,直接找黄福森,让他出的派司配合日本方面抓的人。”许清河说道。
“行,这事儿我知道了。”程默摆了摆手吩咐一声。
日本人想要在租界抓捕抗日分子,得租界巡捕房配合,而且他们是没有拿人和审讯的权力,这些是属于工部局巡捕房,至于抓的人会怎么处置,要看工部局高层的意见。
是由工部局调查后,提交特区法院审判,还是引渡去日本宪兵队,这是个博弈的过程。
总之没有工部局的同意,犯人是不能够私自给日本人带走的。
但有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