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乐，你留下来，把案子的卷宗整理一下，明天一早交给我。”程默没在现场待多久。
“头儿，您去哪儿？”
“医院。”
现在死者的尸体还没送去殡仪馆，只是放在医院的太平间，正是查看尸体最佳时机。
“程，我陪你去。”克莱尔道。
“陈曼丽死亡的消息对外公布了吗？”车上，程默问道。
“虽然没有正式对外公布，但知道的人不少了。”克莱尔说道。
程默叹了一口气，那就没办法做局了，只能老老实实的查了，这个案子要查的话，很棘手，但是不查的话，什么事儿都没有。
死的虽然是一个当红舞女，但舞女这种职业，谁当红，迭代的速度太快了，今天当红，明天就不是你了。
在上海滩，什么事儿都可能发生。
“陈曼丽家是做什么的？”
“陈曼丽嫁过两次人，但都过得不好，他家里是裁缝的。”车上坐在副驾位置上的华捕解释道。
“这位兄弟是？”
“我的下属，秦池。”
“克莱尔，你这个手下不错，这个案子，让他跟着我，如何？”程默直接开口要人。
“没问题。”克莱尔点了点头，租界是铁打的巡捕房，流水的西人探长，他们就是来镀金的，镀完金就走人，至于手底的华捕，看得顺眼的，帮着推一下，什么都不管，也没有人说什么。
反正，这就是他的一個短暂停留和工作的地方的，不需要为这些人的未来负责。
克莱尔的任期也快结束了，他的能力有限，手下的人，他也是有心无力。
“让他跟吕乐对接。”
程默明白克莱尔的想法，既然这个秦池不错，自己手底下也缺人，那就给他一个机会。
红十字医院的太平间。
大半夜的，确实有些阴冷。
陈曼丽没送到医院之前就没了气息，所以，直接就送到太平间的冷冻尸体保存的地方。
尸体没有进行解剖，但已经被清洁过了。
带上手套，程默亲自验看了一下尸体，子弹从后背左肩胛骨侧下方的位置射入，这个位置距离心脏很近，子弹应该是留在了体内，因为前面没有钻出来的弹孔。
陈曼丽确实生了一张迷人的脸蛋，虽然已经是三十岁了，望之却如同二十出头。
波浪卷的秀发披肩，显然是一位有活力，追求独立和时髦的新时代的女性。
可惜红颜薄命。
“根据子弹进入人体的角度和深度，能否计算出枪手射击时候的距离和位置？”程默问道。
“鉴于现场混乱的情况，只能估算出一个大概的距离和位置。”秦池回答道。
“好，这个工作就交给你来做。”
“是，程总。”秦池答应一声。
“不必等家属过来了，刑事案，巡捕房有权力对受害者进行调查解剖，走简易程序，破案的黄金时间是四十八小，前面的二十四小时是关键中的关键。”程默说道。
“明白。”
接果案件的主导权，程默自然当然不让的下令。“我先回去了，有进展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程默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他得赶紧回去眯一觉了。
……
第二天一早，有关百乐门发生血案的消息就传开了，当红舞女陈曼丽被人开枪射杀的消息震惊上海滩。
陈曼丽这种舞女，是只伴舞不跟客人做那种交易，算是洁身自好的那一种。
因为她有自由选择权。
当红舞女，自然是话题的中心，新闻的宠儿，大家对她的死自然是诸多猜测，众多纷纭。
有说情杀，也有说是仇杀的，当然也有误杀一说。
一个当红的舞女，身上必定有许多的故事，她那短暂的一生比许多人一辈子都精彩的多。
吃过，见过，玩过，而在这个风华正茂的年纪离开，着实令人扼腕叹息。
早上，程默跟苏沫儿吃早餐的时候，也提到了这个案子。
程默接下这个案子，苏沫儿还是有些担忧的，虽然只是一个当红舞女的死，但背后会牵出什么样的人和事，谁也说不清楚。
“什么人会如此嫉恨，会对一个当红舞女下手，这如果是仇杀，那必然是恨到极点，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程默道，“但如果不是仇杀或者情杀，如果是误杀的话，那就值得深挖了。”
“你想侦破此案，提升你在巡捕房的资历和威望？”苏沫儿问道。
“也不是这个原因，主要是陈曼丽的死有些蹊跷，倘若她是冤死的，我怎么的也要伸手管一管的。”
苏沫儿低头喝着牛奶，不说话。
“案子一忙起来，我可能就顾不上家里了，你多担待些。”程默道，“我给姐打个电话，让她有空过来多陪陪你。”
“不用了，家里有小雨就够了，再者说，我也没那么多事儿。”苏沫儿道。
“行，那我去上班了。”
……
“根据百乐门经理以及跟陈曼丽关系不错的几个舞女的讲述，近一段时间来，陈曼丽跟这几个人的关系比较密切……”
陈曼丽是当红舞女，而来百乐门玩耍的又都不是普通人，那能够凑到她身边的更加不是一般人了。
再加上还能入她的眼的，就更少了。
银行经理，洋行大班，富家公子哥，还有躲在租界做寓公的失意政客，随便拎出一个来，都是名人。
这还只是关系比较近的，或者最近邀请他伴舞的，陈曼丽的社交网络很复杂的。
而关于她是否有交往的男朋友，得到的反馈是，最近两个月是空窗期，两个月前刚跟一个男人分开了。
之后那个男人就很少来百乐门了，对方也是有个有钱人，追求陈曼丽也估计就是玩玩，玩腻了，就甩了呗。
这种悲欢离合在舞女中太常见了，真正把舞女娶回家的，那是凤毛棱角，正经人家都不会接受一个做舞女的媳妇的。
只要做了舞女，这辈子想摘掉这个标签基本上就不可能了，这些人的名单中，有两个人入了程默的眼。
一个是彭年，76号的人，丁默邨手下一员大将，老色鬼一个，陈曼丽被杀的晚上他也在，就在现场。
另一个是日本人，日本海军驻沪武官府的军官，海军少佐金野宏。
金野宏看上了陈曼丽，一直都想邀请她出台伴舞，可被陈曼丽一口拒绝了，金野宏纠缠过多次，但因为百乐门在租界，他是日本海军军官，也不敢太过放肆，最终都不了了之。
但是金野宏曾放过话，不会让陈曼丽好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