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刚!

租界有名的大律师,讼棍。

这家伙在租界名声很臭,专门替一些“强盗”辩护,人称:强盗律师,这人只为钱,不问是非,做人更是没有一点儿道德底线。

他挣钱倒也没什么,为犯罪的坏人辩护,倒也没什么,这社会都是能容忍的,但如果投靠日本人,当汉奸。

那就不能容忍了。

就这个老家伙,巴结日本人,进入伪SH市民协会,还企图担任特区法院的院长,这种人做律师就已经是祸害了,再让他当上法院院长,那遭殃的人可就海了去了。

力行社本部戴先生指示,决不能让这种人坐上特区法院院长的位置,虽然现在日人势强,可这两特区法院的院长任命还在国民政府手中,日本人若想强行换法院院长,那就是粗暴干预中国的司法审判了,当然,现在他们也不会管那么多。

关键还是工部局和公董局以及背后欧美各国态度。

但程默觉得,工部局和公董局是不会同意这种人上位的,他们自己也不傻,两特法院中任何一家法院,如果让樊刚这种人上位,只怕他们自己利益也会受损的。

虽然他们也不痛快被中国人收回了司法审判的权力,但这个位置交给国民政府任命的人要比亲日的人强的多。

除非真没办法的情况下,只能妥协,目前的情形之下,哪怕是日军已经占领南京,也是不可能。

但是樊刚这种人,是绝对不能让他得势的。

暗杀也许不是最好的办法,但是最直接的办法。

对待汉奸,就是不能心慈手软,该杀就杀,能杀就杀,甚至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走一个。

还能震慑一下租界内那些蠢蠢欲动,想要为虎作伥的律师们。

所以,三人暗杀名单中,程默选择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这个樊刚。

“组长,这个樊刚可不是一般人物,他在公共租界和法租界都有相当广的人脉关系,尤其是巡捕房,他接的案子大多数都跟强盗、小偷以及杀人这些刑案有关,而且他跟陆连奎的关系极好……”

“就是那个公共租界督察长陆连奎,号称三大亨之外的第四亨?”听完沈墨的介绍,程默微微一丝讶然。

“是。”

“不过陆连奎早就不复当年了,但是这个人跟樊刚肯定是有勾结的,凡是陆连奎办的案子,很多都是樊刚担任的辩护律师,若是没有利益关系,只怕是没有人会相信。”

程默点了点头,刑事案子,不跟巡捕勾结,是拿不到案子的代理的,即便是当事人请了,巡捕房不配合,不给你卷宗,不让你了解案情,你还怎么上庭辩护?

律师跟巡捕房关系差的,有几个能够在租界混的下去的,西人律师都玩不转。

“樊刚给人辩护,从来不管当事人死活,他只管收钱,而且是收钱才办事,十分霸道,当事人不给还不行,这家伙三教九流都通着呢,算是上海滩租界的一号人物。”

简单一句话,这个人不好杀。

实际上,沪特区给的三个人名单,没一个好杀的,都是硬骨头,分明是在为难“暗火”小组,看笑话,让他们自己知难而退。

周维隆这点儿小心思谁还看不出来。

“这家伙既然是个黑白通吃的人,那么要杀他,就不能泄露一丝一毫的消息。”程默点了点头,“得找个突破口,从他身边人着手。”

“樊刚有个儿子,叫樊澄,东吴大学法学院毕业,他每天就是去茶馆,就在茶馆接案子,有人戏称他为‘茶馆律师’,父子二人专门给强盗辩护,在律师界可以说是臭名昭著。”

“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

“咱们可以先绑架他的儿子,敲一笔钱,然后再找机会把樊刚干掉。”沈墨建议道。

“这样既完成了任务,还能把咱们的经费问题解决了,是不是?”程默看穿了沈墨的心思,军统在上海的行动就是三板斧,绑架,暗杀,沉黄浦江。他个人很喜欢沉黄浦江,不沾血。

“组长,咱们现在缺钱,这可是最好办法。”

“杀了樊刚,咱们一样能拿到很丰厚的一笔赏金,何必这么冒险,绑架,拿赎金,再杀人,这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了纰漏,我们都会有麻烦。”程默说道,“三哥,咱们现在的所有活动,都要谨慎起来,不能给对手留下任何能查找到我们的线索,这是我们能够在租界潜伏的越久的原则!”

“还是组长你想的深远。”

“咱不是干一票就走人,得考虑今后还有更艰巨的任务,必须谨慎小心行事,绑架的事儿不要再提,但三哥你提醒我了,我们不可以真绑架,但可以来假的。”程默说道。

“组长的意思是?”

“樊刚就这么一个儿子吧,他一定很宝贝的,你说,如果他在得知樊澄被绑架后,第一时间会做什么?”

“报警呀……”

“不,报警只会让儿子死得快,毕竟他做强盗律师这么多年,坑了不知道多少人了,我们可以找一个被他坑的最惨的人,以他的名义,让樊澄暂时跟他断联,咱们就打一个时间差。”程默说道。

“你的意思是,将樊刚引出来,然后杀了,然后嫁祸给这个人。”

“对。”程默点了点头。

“这个人可不好选呀,组长,樊刚坑过那么多人,许多人都是对他恨之入骨,可都拿他没办法,因为他生性机敏,谨慎,一般人的吃请他都不参加。”

“这个人要独来独往,最好是刑满刚出狱,心狠手辣的那种。”程默补充一句。

“我找找看,但是组长,你在巡捕房,消息比我多,应该更容易些。”

“我在政治股,接触到的刑事案件很少,而且我刚进去,随意打听这些,容易被人怀疑的。”程默说道,“当然,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自然会把握的。”

“组长,区里就给了我们一个月时间,现在时间都过去半个月了,我们才有了第一个暗杀计划,还有两名目标怎么办?”

“这个陆鸿是上海著名的实业家,天主教徒,还曾任租界华董,有名慈善家和教育家,为何上峰要下达刺杀他的命令?”程默有些不解。

“他暗中跟日本人接触,参加伪SH市民协会,当了汉奸,不该杀吗?”沈墨反问道。

“可我听说他是为了闸北的百万无家可归的民众才与日军接触的,不得已参加了市民协会。”

“他是否是不得已,这个我们无法判断,但这是上峰的命令,就算我们不去做,别的行动组也很会接下任务的,何况,以他的身份和地位,他这么做的影响太大了,如果不予制裁的话,其他人纷纷效仿的话,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沈墨的理由无法反驳。

踏出那一步,无论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就没有办法回头,哪怕是出发点是好的。

可是他忘了,自己不是普通人,他这一变节,带来的破坏力何其巨大,一些意志不坚定之辈一看,连你陆鸿都变节投降了,那我还不如你,有什么好坚持的?

曲线救国是救不了国的,只能是自欺欺人,一厢情愿罢了。

那就只能请先生赴死了,是非功过等后人去评述吧。

陆鸿可不是一般人,杀他所带来的风险更大,除了租界方面的反应,还有日本人的报复。

得制定一个更加严密的计划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