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府。

卫婉今日有些局促不安,因为就在刚刚,他那久久不参与朝政的老父亲突然被皇帝深夜召见入宫了。

卫婉娘亲死的早,从小到大都是卫阳一人将她拉扯大,卫阳也是对她宠爱有加。

这就导致父女二人关系极好,所以此时卫阳突然被召见,不由得让卫婉担忧起卫阳的安危,彻夜未眠。

好在在东方泛出鱼肚白的时候,卫阳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卫府门口。

“爹!”

卫婉立刻兴奋地迎了上去,却看见卫阳愁眉苦脸,眉头紧锁。

看见卫婉过来,卫阳的脸上这才挤出几分微笑。

“婉婉,一夜没睡么?”

“没有,一直等爹回来呢。”

卫阳宠溺地摸了摸女儿的头,随后二人挽着手向堂屋走去。

片刻后,卫阳坐在堂屋椅子上,而卫婉则是为他倒上一杯茶水。

“爹,陛下今天为何召见你?莫不是觉得你现在太闲,白吃俸禄,要降你的官吧?”

卫阳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同时笑骂道。

“坏丫头,一天天不盼你老爹好是吧?再说,陛下宅心仁厚,怎么会做那种事?”

卫婉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嘟囔着道。

“那到底是什么事嘛,居然要半夜唤人入宫,连觉都不让人好好睡……”

此时,卫阳的面色也凝重起来,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好像是边境那边的蛮族要打过来了,陛下派了个能人去指挥战斗,结果这人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居然只带了几百人就冲进了蛮族腹地,吓得和他随行的将军连忙发了一封八百里加急回来。”

卫婉端起茶壶,为父亲续上茶水,同时笑道。

“那这个人,应该是勇武过人,对自己比较有自信吧?”

卫阳苦笑摇头。

“哪里勇武过人,我听说这人是个文臣,压根就没什么武力。”

卫婉不由得噗嗤一笑。

“文臣深入蛮族腹地?倒还挺有种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卫阳想了想,说出那人的名字。

“好像姓秦,叫……秦风?没错,就是这个……”

在听到秦风这两个字之后,卫婉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住了。

卫阳却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这点,仍旧在表达着自己的疑惑。

“秦风这名字,我好像也听别人说过,听说是最近突然出来的,深得陛下赏识,陛下这次召我们几个入宫,也是在问有没有办法把秦风捞出来,可是……诶,婉婉,你要去哪?”

卫婉此时已经走到了门口,听到父亲的问询,却是头也没回。

“没事,父亲大人,我熬了一夜,有些困了,想去睡觉。”

说罢,卫婉拐了个弯,便消失在卫阳视野里。

卫阳愣了半天,最后却只能叹了口气。

作为一个父亲,他是了解女儿的,卫婉刚才说话的时候,旁人听来可能并无异样,但他这个当父亲的,却是听出几分哭腔。

“秦风……难道婉婉和他……”

…………

宝月楼。

“砰!”

一名公子哥模样的人重重一拳锤在桌子上,发出的巨响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甚至台上的乐姬都被吓得中断了演奏。

老鸨见状,连忙上前陪笑。

“诶呦,郑公子,这是怎么了?谁惹您不高兴了?”

郑公子斜视着她,眼神和语气都十分不善。

“我说老鸨,你也太欺负人了吧?”

老鸨继续陪笑。

“诶呦,郑公子,您这是说哪里话,在座的各位都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们怎么敢欺负你们?”

郑公子的面色却是依旧不耐。

“少他妈跟我来这套!衣食父母?你们就是这么对待衣食父母的?我们花大价钱来你们宝月楼,是来听这个的?”

他一边说,一边指向台上的乐姬。

台上的乐姬满脸委屈,却是不敢说什么,老鸨也只能陪着笑脸。

“诶呦郑公子,这位花月姑娘可是咱们这弹琴最好的……”

她话没说完,就被郑公子打断。

“你放什么屁呢?她最好,那元莺算什么?”

说着,他又转向台下其他客人,朗声道。

“在座的各位,有哪个不是为了听元莺姑娘谈的曲来的?嗯?而且本来之前好好的,结果你们突然说元莺姑娘不单独接客了,改成每周三次在大厅演奏,行,我们忍了。

可结果呢?今天明明就是演奏的日子,元莺人呢?你就是这么做生意的?”

他这么一煽动,其他人顿时也都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就是说啊,这不是骗人么?”

“我们都是奔着元莺姑娘才愿意交那么多银子的,结果你就这么办事?”

“日里吗,退钱!”

郑公子站在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老鸨,厉声道。

“看到了么?不满的不止我一人!现在你就两个选择,要么把元莺叫出来给大爷们哄高兴了,要么退钱!”

眼看群情激奋,老鸨也没办法,只能无奈地道。

“诸位,诸位!抱歉,今天是我们的错,可元莺姑娘确实病了,没法演奏,不如我就把今日各位交的银子退给各位,各位改日再来?”

众人虽然仍旧骂骂咧咧,但眼见老鸨这么说,也知道今日元莺可能确实没法出来了,一边骂一边领钱,随后纷纷离开宝月楼。

送走了客人后,老鸨立刻马不停蹄地来到了三楼,推开了那扇秦风在宝月楼最熟悉的门。

屋内,元莺抱着琵琶坐在桌前,面色红润,并无病态,只是双目空洞无神,脸上满是泪痕,双眼也有些发肿。

老鸨上前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埋怨道。

“我的大小姐,你还哭呢?你知不知道今天你不出台,我损失了多少银子么?”

元莺却是毫无反应,如同死去了一般。

老鸨见状,又忍不住说道。

“那小子是很优秀,可是咱们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没了他,日子也得接着过不是?”

然而,元莺仍旧和之前一样,对她的话毫无反应。

老鸨也是无奈,最后只能一拍大腿,兀自向外走去。

“行,都是大爷,我一个都惹不起,唉,早知道你会这样,我告诉你那消息干嘛?”

老鸨一边嘟囔,一边关上了房门。

在门关闭的一瞬间,两行清泪又从元莺的脸上流下。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秦郎,我是如此思念你,可你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