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曾经家道中落,以至沦落风尘,因为得了那脏病,被老鸨母扔出青楼自生自灭,奴婢运气好遇到了郎君,他非但不嫌弃奴婢脏,还请人给奴婢治病,让人教奴婢武功。”
侍女想到这里,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来:
“其实我当时是不想活了的,可三郎君说,哪怕我在这世上再无牵挂,我也不该轻易放弃我的生命,在烟花之地我都活下来了,如今又何必想不开。”
“他说,万里河山,我应当在还了他救命之恩之后去看看,他说,药材名贵,师傅也是他花重金请的,他说,他的衣服不能没人给他缝补——”
“好孩子,你也是个苦命人啊。”苏落不忍再听下去,她将人揽入怀中,轻声安慰着。
这姑娘也不过十八,却经历了这么多事,她竟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
两个命途多舛的女娘,此刻成了对方的救赎。
“二娘子,奴婢说这些,并不是要告诉你我有多惨,奴婢是想说,您得好好活着,等这里的事情结束,奴婢可以带您去游历四方,去看一看岭南的青山绿水,去看看北疆的大漠孤烟。”
“岭南多雨,也不知您会不会不习惯。”侍女自顾自的说着。
“好。”
苏落想也不想便直接答应。
……
“不要!”
宋昭眼睁睁看着箭雨落在谢珩身上,然后他几乎是一瞬间倒了下去。
“谢珩,谢珩……”宋昭将人拦在怀中,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谢怀瑾,你给我醒醒,谁叫你逞强给我挡箭了……”
伤口已然发黑,箭上有剧毒。
见血封喉,一钱千金。
怀中人却笑了,他艰难地抬起手,想再抚摸一下这张脸,却在举到一半时重重垂了下去。
他彻底闭上了眼睛。
“谢珩!”
“都怪你!表兄是为了给你挡剑才死的,若不是你,我也不会失去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凭什么还活在这个世上,你怎么不去死!”
长刀出鞘,杜清玥双眸挂满了泪水,她身子瘦弱,想拿起这把刀很是费劲。
但她还是高高举起,对准了宋昭:“你把表兄还给我!”
“对不起。”宋昭良久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她是该道歉,她本该道歉。
若不是为了给她挡下那致命一击,他根本不会死。
“姐姐?姐姐!”
“王妃?”
宋昭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她没由来的一阵心悸。
“啊!”
“姐姐,你做噩梦了?”杜清玥关切地看着她,眼底满是担忧。
“清玥,你怎么会在这?”宋昭还沉浸在那个真实的梦里没回过神来,所以在看到杜清玥时,有一瞬的恍惚。
杜清玥心里一咯噔,狐疑地看着宋昭,怀疑她睡一觉把脑子给睡坏了,自己不在王府能在哪?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出口的。
宋昭却是大大舒了一口气:“没事了,我只是做了个噩梦。”
杜清玥终于放下心,认识宋昭到现在,她还是第一次见宋昭被梦魇住,说不担心是假的。
“那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让厨房做。”
“娘子上次落水也梦魇住了,我怎么叫都叫不醒。”南枝若有所思地看着宋昭,脑海中闪过宋昭落水那天的事。
那天她见宋昭实在烧得厉害,深知府医是不会来给她看的,是以她大半夜的跑去医馆给宋昭抓药。
再回来时,却见宋昭容色苍白地躺在地上,旁边还有一大滩血。
而且,那血迹上隐隐还有一些白线。
当时她也没来得及多想,将宋昭挪到**后顺势把房间也给打扫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宋昭倏然抬起头,心慌得厉害。
她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娘子,你怎么这么看着我?”南枝被她看得如芒在背,小心翼翼地问道。
“素心,备马,我要去玉屏山。”说完她又看向南枝:“没事,我只是在想我那天晚上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
“姐姐,雪这么大,你那儿干嘛?”杜清玥担忧道,而且,表兄刚出去几天,她要是不看好表嫂,表兄回来还不得扒掉自己一层皮。
所以,她是坚决不能让宋昭出去的,尤其外面还那么危险。
宋昭闻言睫毛颤了颤,忽地心口一阵悸痛,她顿时捂着心口直挺挺地栽了下去
杜清玥见此情形吓了一跳,她忙将人扶起来,看到宋昭紧蹙的眉头,转头看向南枝,“拿着姐姐的……”
忽地想到什么,她蹙了蹙眉:“算了,去请回春堂那位。”
“不必。”宋昭一把拉住杜清玥,“清玥,我没事,你别操心了。”
“可是你都这样了,要是兄长知道得怨我没有照顾好你?”杜清玥不赞同道。
生病了就该看大夫,宋昭这样讳疾忌医怎么行?
她信不过宫里那群老匹夫,毕竟是那位的人,那位对表兄又多加忌惮。
但娄掌柜就不一样了,此人医术高明且贪财,和那位所谓的鬼医圣手简直大相庭径,根本不像鬼医的徒弟。
“放心,我知道轻重。”宋昭满头是汗水,心绞痛的感觉稍微好了些。
想到之前凤辞抓到的那人,这么久了,她觉得有必要去见一见了。
当初为了抓到他,自己可废了不少心血。
自从那次从东宫回来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心悸过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所谓的蛊虫还在她体内作祟,而她这个“异世魂”压不住那蛊虫了。
而且,方才梦到的事实在太真实了,真实得她感觉那些事就像确实发生过一样,是啊,且不说过去,万一未来真的发生了呢。
想到谢珩临走时看自己的眼神,还有这半年来他对自己的照顾,宋昭忽然觉得,好像有点离不开这个男人了。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
她其实可以和他过一生的。
杜清玥和南枝素心对视一眼,都犟不过宋昭,只好乖乖离开。
宋昭见她们都走了,旋即换上一身劲装,想了想,又在短靴里塞了把匕首,有备无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