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屋子,时倾意坐在门口低低地哭了起来。

她怎会不知其中有多危险,可这是她能支撑着自己活着的唯一理由。

就算是裴亦寒不告诉她,她也要查个水落石出。

“时姐姐,是我。”外面传来本来在裴亦寒门口值守的小太监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时倾意胡乱抹了抹眼泪,打开门。

小太监有些难为情,“殿下刚刚让奴才去和驿丁说一声,把姑娘这屋的热气儿给关了。”

时倾意从身上拿出两块碎银子,“多谢你还跑来告诉我一声。”

小太监摆了摆手,憋了个大红脸,“我不是为了要姐姐的银子。”

“我知道,这你拿着。”时倾意强硬地将银子放到小太监手里。

小太监不好意思地道:“谢谢姐姐。”

”姐姐你还是和殿下服个软吧。”小太监用脚趾头也猜出来了这事儿肯定是因为殿下的气儿不顺了,“姐姐你稍微说说软话,殿下又怎么会同姐姐计较。”

时倾意想起自己挨篾片的时候,凝竹也是这么劝她的。

可偏生她是个倔脾气,也是个不低头的主儿。

“殿下既然生气,我去了岂不是碍他的眼?”时倾意摇了摇头。

小太监急得跺了跺脚,“姐姐!殿下只不过是在气头上。虽然我没伺候过陛下,但我也是从宫里出来的。”

“殿下一看就不是苛待下人的人,姐姐去认个错,不就不必受冻了。”

时倾意垂眸,“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是小夏子。”

“我记住了,多谢你替我着想,你回去吧。”时倾意笑道。

小夏子见怎么劝都劝不动,只得先回去了。

外面寒风刺骨,时倾意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她将自己带的贴身的被子披在身上,又拿出官驿准备的两床厚被,一床垫在身下,一床压在贴身的被子上。

热气来得慢,但散得快。时倾意缩在被子里,时不时地向手上哈热气。

裴亦寒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时倾意低头,他将茶壶狠狠地摔在地上。

“那就让她冻着吧,正好让她清醒清醒,别以为自己还是什么侯门小姐,什么事都敢做。”裴亦寒恶狠狠地道。

刚到后半夜,本来在熟睡中的时倾意被冷醒。

这天儿实在是太冷了,任她盖几床被,那冷风都能穿过窗户缝,绕开被子,钻进她的骨头里。

时倾意动了动麻木的手指,坐起身来。

既然冷得无法入睡,那干脆索性不睡了。

她忍着冷意下床,点上了蜡烛,并且将烛台向自己的床边挪了挪。

昏暗的烛光带来了一丝光亮,也带来了一丝温暖。时倾意靠在**,拿出一本书。

这本书是她跟着裴亦寒到书房时,裴亦寒扔给她的。

她不懂裴亦寒的意思,见裴亦寒也不问自己要,只好收起来。

借着昏暗的烛火夜读,听着窗外凛冽的风声,时倾意竟也感觉到了几分读书人的意境。

所谓秉烛夜读,不过如此。

第二天启程,裴亦寒没让时倾意上马车。

时倾意困倦地靠在裴亦寒那一侧的轿边,直打哈欠。

“时姐姐,昨晚没睡好吧。”小夏子见她困成这样,出声问道。

“嗯,确实没怎么睡好。”时倾意话音刚落,又重重地打了个哈欠。

“聊什么呢。”裴亦寒不悦的声音从轿中传来。

“没聊什么。”小夏子连忙道。

时倾意不会骑马,更不会赶马。所以她只能和小夏子一样,走着前进。

她今日一早碰到了杜明珠,杜明珠和李恒走得比裴亦寒早,据说是为了赶在裴亦寒之前到浙江。

行路一刻不停,时倾意的体力也越发跟不上了。

她以前哪里走过这么多路。且不说脚被磨得生疼,就是腿,也酸得迈不开了。

小夏子注意到后,小声道:“要不我去和殿下禀报一声?”

“不必。”时倾意揉着膝盖拒绝道。

小夏子叹了口气,“姐姐这么倔,这不是同自己过不去嘛!”

“不必劝我。”时倾意道。

小夏子见状只得作罢。

终于在时倾意感觉腿都没有知觉的时候,裴亦寒对赶马的小太监说了声休息。

时倾意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了上去。

“时姐姐,殿下找你呢。”小夏子小跑过来。

时倾意叹了口气,起身向裴亦寒走去。

“殿下。”她道。

“嗯。”裴亦寒并未让她起身,而是一直让她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时倾意本就走了一路疲惫不堪,那里还撑得住。没一会儿,她就感觉腿酸痛无力,而后摔在地上。

裴亦寒看着如此狼狈的时倾意,开口道:“知错了没。”

时倾意红着眼,“奴婢不知有什么错。”

“不知?”裴亦寒蹲下,捏住时倾意的下巴,“孤昨天的话,都听到狗的肚子里了?”

他见时倾意不答,残忍地说道:“时倾意,你还是侯府小姐吗?”

“不是了。”时倾意哑着嗓子说道。

“那你现在是谁的人。”裴亦寒又问。

“是殿下的人。”时倾意道。

裴亦寒起身,“如今孤协助陛下处理政务,而骁勇将军的事,你觉得,孤说了算不算。”

时倾意身子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殿下!”

裴亦寒冷哼一声,声线凉薄,“你不了解陛下,我可是还算了解。他最讨厌别人威胁他的位置,就算是让孤处理政事,他都要设好几个虚职盯着孤。你说,骁勇将军在边关打了那么多胜仗,所有有心人一说,该当如何呢?”

“不,奴婢知道错了。”时倾意眸中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从脸庞滑落,“求求殿下,不要对骁勇将军出手。”

“知道错了便好。”裴亦寒残忍地笑了笑,“知错能改,孤便饶了你,也饶了他。”

时倾意麻木地瘫坐在地上,即使尖利的石头划破掌心,她都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行了,起来吧。”裴亦寒看着时倾意的泪心中就烦闷,“就算装出这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齐王也看不到。孤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