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被针对,他知道她是冤枉的,但他还是那么做,就像不知道一样。

影三拍了拍时倾意的肩膀,起身离去。

时倾意把头埋进膝盖中,无声啜泣。

她还是太傻,总是对裴亦寒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在这里坐着做什么。”

说曹操曹操就到。

时倾意身体僵了一瞬,小声道:“奴婢来看月亮。”

裴亦寒嗤笑一声,“你把头低那么低,月亮在地上吗?”

时倾意不答,起身站到裴亦寒身后。

“虫子的事情是你搞的鬼吧。”裴亦寒负手而立。

“殿下,为什么会想到是奴婢做的呢?”时倾意捏着手里的帕子,“陈小姐在府里做事横行霸道,不少人有怨言。就连刚招进府的洗衣婆子都对她颇为不满。殿下怎么偏偏就觉得这件事情是奴婢做的呢?”

裴亦寒眸色暗沉,“你的性子孤知道。”

时倾意垂下眼眸,“在殿下眼里,奴婢就是这样的人。”

裴亦寒见不得时倾意这个样子,他皱眉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扯这些做什么。”

被裴亦寒的话激得有些激动,时倾意声音略大,“就算奴婢说不是,殿下也会认为是。殿下早就在心里判了谁有罪,又何必来问奴婢?”

“大胆!”

裴亦寒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奴婢知道殿下对奴婢有恨,既然如此,那殿下就觉得是奴婢做的就好。”时倾意说完,转身就走。

“站住!”裴亦寒气得手发抖,“孤让你走了吗?越发没规矩了!”

时倾意站在原地,默不作声。

她突然就厌倦了,厌倦了这一切。

“你当你是什么身份,还敢对孤如此说话。”裴亦寒觉得时倾意说得话很是刺耳。

时倾意无奈地扯了下嘴角,“奴婢愿受责罚。”

裴亦寒只冷哼一声,却放时倾意回去了。

直到回到屋子,时倾意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裴亦寒竟然没有寻她的错处罚她,而是就让她这么回来了。

于是裴亦寒同陈黎说了什么,陈黎倒比以前收敛了许多。

随着夏天的到来,天变得越来越长,裴亦寒回京的事也被提上了日程。

“表哥,我能和你一辆马车吗?”陈黎眨着眼睛,娇声道。

“不可。”

裴亦寒皱眉。

陈黎好歹也是未出嫁的少女,和她同乘一轿像什么样子。

可他却忘了,来到浙江的时候,时倾意同他是坐在一辆马车上的。

李恒因为还要留在浙江一段时日,所以时倾意挑了个日子,去同杜明珠道别。

“明珠,我过几日就要走了。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要多多保重。”时倾意摸着上次杜明珠因为出事受伤留下的疤痕道。

杜明珠拍了拍时倾意的手,“我还好说,倒是你,更多注意呀。”

时倾意点点头,眉眼处全是依依不舍。

她现在除了明珠,也没什么其他的依靠了。

“哦,对了,我听说那个鸿胪寺卿的女儿陈黎一直住在太子殿下的府上。”杜明珠问道。

时倾意点点头,“说是来浙江游玩,我看应是借个由头来寻太子殿下。”

“她没有为难你吧。”杜明珠担忧地问道。

以前在京城的时候,陈黎就喜欢带着一群世家小姐来欺负她。

每每都是时倾意带人拦下,帮她免受欺负和羞辱。

虽说时倾意现在带着面衣,陈黎认不出来。

但是按照她的性子,时倾意不吃点苦头,恐怕那陈黎就要不姓陈。

“殿下是明事理的,所以没什么大事。”时倾意不想让杜明珠担心,于是违着心说道。

杜明珠总感觉裴亦寒对时倾意的态度有些别扭。她原以为是裴亦寒看在定远侯的恩情上,庇护他唯一的幼女。

可随着不断地接触,她总觉得裴亦寒对时倾意的态度并没有对待恩人之女那样好。

“哎呀,好啦。你放心,没事的。”时倾意怕杜明珠多问,赶紧岔开话题,“等你回了京城,可要多多给我写信。”

其实本来时倾意是想说让杜明珠多多找她,可她又一想自己的身份,加上裴亦寒的态度,自己何必去找那个不痛快。

“好,你放心吧。”杜明珠道。

“我夫君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杜明珠有些纠结地问道。

自从在官驿里听到李恒对时倾意说了那么一番奇奇怪怪的话,杜明珠心里就很不踏实。

不踏实并不是因为不相信李恒或者时倾意,而是她怕政斗会波及李恒和时倾意。

她嫁给李恒,无论如何,李恒就是她的夫。

而时倾意又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出事。

“李大人肯定知道细节。”对于杜明珠,时倾意也不想瞒着,“但他不想让我现在追查父亲的死。”

说到这里,杜明珠也有些明白了。

她又给了时倾意一些日常用的、银两,还有一些玩意儿。

时倾意并没有拿银子,“我有薪俸,你收好。”

分别之际,时倾意抱着杜明珠,久久不愿松手。

离开李府,时倾意有些魂不守舍。她就要回京城了,在浙江发生的事情,就如同一场梦。

“青黛。”

这个声音是……

时倾意猛地回头,发现张遥正带着小四站在不远处。

“张公子。”

时倾意本来就泛红的眼眶更加湿润了。

“你没事吧?身体好些了吗?”

张遥问道。

“多好了,多谢你的照顾。”时倾意道。

张遥松了口气,“那就好。”

“对了,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太子殿下怎么放你一个人出来?”张遥皱了皱眉。

“我来见朋友。”时倾意淡淡一笑。

张遥从怀中拿出张夫人替时倾意求的平安符。

“这枚平安符是母亲去庙里替你求的,你拿着吧,带在身上,可保平安。”

时倾意看着那枚平安符,想说的话全梗在喉间。

“这……这怎么好。”

时倾意磕磕绊绊地说道。

这平安符有些过于贵重了。

“没事,母亲喜欢你,你收下吧。”

时倾意将那枚平安符小心翼翼地收好,良久,道:“我要回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