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温君宇悠悠转醒,一转头就和枕边那只死蜘蛛的八只眼睛对上。
蜘蛛的体型有一只佛珠般大小,他的脸离蜘蛛非常近,鼻尖几乎都要碰上去了,蜘蛛的形象清清楚楚的印在了眼中,甚至能看到那可怕的身躯上的细小毛毛。
温君宇瞳孔猛缩,吓得立马弹射起身,捂住胸口,惊魂未定地喘气。
这一定是个噩梦!
扭头看一眼,蜘蛛还在。
揉了揉眼睛,再看,蜘蛛好像动了起来。
温君宇好不容易有了点血色的脸一瞬间又变得惨白惨白的,他一个激灵赶忙掀开被子下了床,大声呼唤下人。
“来人!来人!”
开门的是瑜瑾言,她笑眯眯的,眼里带着狡黠。“殿下别怕,只是我养的小宠物跑了而已。”
“我就知道会是你。”温君宇苦笑一声,也只有瑜瑾言敢这么对他了。
不过,小宠物?他的太子妃不会还养了其他虫子吧?
他问道:“你的小宠物不是那只猫吗?”
瑜瑾言勾唇坏笑:“那是大宠物,我还有其他的小宠物,殿下要看吗?”
温君宇浑身鸡皮疙瘩起来了,一想到瑜瑾言身边可能还养了这么一群小宠物,他就想离瑜瑾言远一点。
“殿下,这人活一口气呀。”瑜瑾言长叹一声,便留下傻眼的温君宇在原地与死蜘蛛斗智斗勇。
她刚刚可是特意吩咐了宫女,让宫女先去忙其他的了,现在温君宇只能自己手动清除那只死蜘蛛。
遇到自己害怕的事物怎么办?消除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直面恐惧!她这可是在帮温君宇锻炼胆子呢。
——
长乐宫。
痒!好痒!
**的温清燕疯狂抓挠身上的皮肤,诡异地扭曲身体将身上挠了个遍,但她依旧感觉浑身仿佛有无数虫子在皮肤下爬来爬去,无论她怎么挠怎么抓都缓解不了一点。
痒这种感觉,比痛还难受。痛尚且还能忍,但痒是忍不了一点。
“呲…呲呲……”
抓挠的声音在屋内响个不停,听起来尤其诡异。
伺候洗漱的丫鬟一开门,就见到温清燕红着眼睛狠狠地抓挠自己,长长的指甲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红痕,就算皮肤被挠破了皮,她也依旧仿佛中了邪一般继续挠,甚至都没有发现进来的丫鬟。
丫鬟何时见过这个阵仗,立刻吓得都哆嗦了起来,颤抖着嘴唇开口:“郡…郡主,奴婢…来…来伺候…郡主洗漱。”
“快…呲呲…快去请太医…呲呲…”温清燕的声音在抓挠声中断断续续。
她感觉身上又疼又痒,挠了挠脸,余光见到指甲缝里的殷红,身体一时间僵住,可手还在不自觉地抓。
她艰难地下床跑到铜镜前,镜子里的女子蓬头垢面,眼白布满了红血丝,脸颊、脖子上有无数道红白相间的血痕,他像个猴子一样抓耳挠腮,俨然就是一个女疯子。
是谁!究竟是谁害她变成这样!!
温清燕眼里现出浓浓的恨意,周身气质阴郁,一瞬间从女疯子变成了自地下而来的女鬼。
一个姑娘家除了清白,最重要的就是这张脸,现在破了相,可叫她怎么见人?
温清燕叫下人将自己的手脚绑在背后,这样她就不能再继续抓挠了,但那种感觉依旧在,于是忍不住扭着身子到处蹭,将房里的东西蹭得掉了一地。
太医来的时候,屋里乱成了一团,一个丫鬟在收拾东西,两个丫鬟在努力摁住温清燕。
“太医你快看看郡主,她不知得了什么怪病,醒来就一直抓挠自己。”丫鬟焦急地叫道。
太医眼前一黑,恨不得晕过去。
这这……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昨天那群侍卫闯进太医院差点没把他抓走,他还感叹逃过一劫,却不想祸不单行。
最近宫里的怪病怎么这么多!?
轻纱帐内,一只素手颤抖着伸出来,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太医低着头上前,不敢乱瞅,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温清燕的脉象,心中一紧。
把完脉之后那手立刻缩了回去,丫鬟在旁边提醒,“郡主,不能再挠了。”
“可…可否让老夫看看郡主殿下的脸。”
“不!不可以!”温清燕嗓音嘶哑得可怕。
太医犯了难,“那…让老夫看看患病的皮肤。”
一只手又伸出来,掀开了袖子,露出里面被抓挠得破了皮的胳膊。
太医更是紧张地冒冷汗了。
完全看不出来是什么病,不像是风疹,难道是得了癔症?可脉象却又有些奇怪,太医一时间难以下定论,久久不语。
“太医,本郡主究竟是何故?能不能治好?”温清燕嘶哑着声音道,脸上充满了焦急之色。
“郡主莫急,容老夫回去翻翻医书,定然能找到治疗之法。”太医战战兢兢地回复。
听到这话,温清燕便知道太医根本就治不了,愤怒地呵斥道:“真没用!那还不快去!”
太医如蒙大赦,急忙行礼后退出房间。他看着这寝宫摇摇头,改天回去得递交辞表,乞身回老家养老。
皇宫不是一般人能待的,稍有不慎就尸骨无全。
待太医走后,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疯狂地挣扎起来。
“啊啊啊啊啊!给本郡主放开!!”她怒吼着。
丫鬟无奈放开她,她再次冲到镜前,看着镜子里自己惨不忍睹的面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这可怎么办啊?”
丫鬟忧心忡忡,突然想到了什么:“郡主…郡主…咱们不如请那个神医吧,那个救治太子殿下的神医。”
“还不快去!”温清燕尖叫道。
她虽然讨厌那个人,但眼下实在没有办法了。
——
“好了,太子殿下,您体内的毒已经全部拔完了,日后只需要好生调养就行。”上官辰逸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
“哎呀,不愧是神医的徒弟,这医术也是出神入化,妙手回春呀。”负责监督治疗进度的太监翘着兰花指,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那双吊梢眼上下打量上官辰逸,黏黏腻腻的眼神让上官辰逸感到恶寒。
“上官公子,咱家一定会在皇上跟前好好美言几句。”太监的笑声格外尖锐刺耳,听得上官辰逸眉头直皱。
他一脸淡漠地看着太监,敷衍道:“有劳公公了。”
他鸡皮疙瘩都快掉一地了,赶紧背上药箱,转身退出寝宫。那个太监却跟了上来,身后传来他细声细气的奇怪嗓音,“上官公子,咱家送送你吧。”
上官辰逸头也不回地加快了速度。
刚走出宫门,他便迎面撞上了前来寻他的丫鬟。
丫鬟焦急地对上官辰逸说道:“神医,求求您救救我们郡主吧!”
“什么事儿?”眼看身后那个太监赶了过来,上官辰逸被挡住去路,脸色不太好看。
“咱们郡主不知道得了什么怪病,突然就浑身发痒,一直挠,挠到出血都不肯停,太医都束手无策。”丫鬟说道。
听她的描述,上官辰逸想起来了,昨夜给了那个什么郡主下了药,现在恐怕难受的很,就让人来叫他去治病了。
先前还想陷害他来着,现在叫他帮忙倒是理直气壮的很。
上官辰逸冷笑一声,摆摆手:“既然连太医都束手无策,那你怎知我这赤脚大夫又能有什么法子?”
丫鬟急了,甚至还想上手扒拉:“神医,您是神医的徒弟,连太子殿下都治好了,一定没有您治不了的。”
“怎么个回事儿?”那太监已经走了过来,与上官辰逸并肩站着,肩膀还擦了他一下,上官辰逸板着脸,有些生无可恋。
丫鬟立刻收回了手,规规矩矩,不敢再放肆。
她将温清燕的情况说了一遍,太监惊讶的嘶了一声,“莫不是得了什么皮肤上的顽疾?也不知道会不会传染。”
听到太监的话,丫鬟脸色白了,她碰过了温清燕,要是这病真有传染性,那她岂不是会被染上那个病?
“神医,求求你了,奴婢给您磕头。”说着,丫鬟真跪下,彭彭磕了几个响头。
她现在不止担心温清燕,她现在也担心自己了
“上官公子啊,您看这救一个是救,救两个也是救,届时陛下知晓了定重重有赏。”
重重有赏他倒是一点都不稀罕,只求那皇帝别强行把他留在宫内就行。
“行吧,那我便跟你走一趟吧。”上官辰逸状似为难地叹了口气,“先说好,治不好可不能怪我。”
“多谢神医。”丫鬟高兴地起身给上官辰逸带路,那太监思考了一会儿,转身往御书房的方向去。
来到长乐宫,上官辰逸只看到一片纱帐后有个身影。
“快,给本郡主看看。”然而只是伸出一只手,并没有将纱帐撩开。
上官辰逸心中暗笑,面上冷着脸:“连面都没露出来,这怎么叫人看病?”
“可男女之间总得避嫌。”旁边的丫鬟说道,而且郡主现在的脸……实在不适合露出来。
“郡主殿下,可不能讳疾忌医,这治病讲究望闻问切,得了解清楚了才能对症下药。您这第一步望忽略了,别到时候给您下错了药,怪草民医术不精。”上官辰逸。
闻言,纱帐内的温清燕沉默了许久,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强忍着身上的痒觉。
良久,她才说道:“好,但你若治不好,本郡主定不会放过你。”
上官辰逸勾唇浅笑,他怎么会治不好呢,这可是他亲手制的毒药,那效果再清楚不过。
就凭这句威胁他的话,上官辰逸不想让她那么快好,必须得让她受苦受得久一点。
纱帐撩开,上官辰逸看清楚了温清燕的样子,怎一个狼狈不堪,气质阴沉,与之前那端庄大气,优雅贤淑的样子天差地别。
“噗——”
上官辰逸没忍住笑出了声。
温清燕恼怒无比,气得胸脯起伏,“你个贱民!!!还不快给本郡主瞧瞧!”
“好。”上官辰逸收敛了神色,开始装模作样地给温清燕看病。
“郡主这病啊,要治也简单,去准备一个大浴桶,装满盐水,每天进去泡两个时辰,连续三天就能痊愈。对了,还要记得绑住手脚,可别让伤势再加重。”
“这是什么奇怪的法子?泡盐水?”温清燕脸一沉,她身上的皮都挠破了,泡盐水那不是要折磨她吗?
“郡主殿下若不信草民,可以传唤太医。”上官辰逸淡淡的说道,有恃无恐。
要是传唤太医有用,她还用得着找他?温清燕虽怀疑却也无法,犹豫再三只能根据上官辰逸的说法做。
丫鬟找来一个大浴桶,温清燕咬牙忍受着盐水浸泡的刺痛,心中的怨念加深。
——
上官辰逸刚出长乐宫便被请到了御书房。
皇帝负手而立,直视上官辰逸,“既然尔等治好了太子,说吧,要什么赏赐,加官进爵,或是妻妾财富?”
“看你似乎挺乐意留在宫中,不如朕任你为御医如何?”
面对皇帝的挽留,上官辰逸表示拒绝,在宫中一点都不自由,哪有他在外面闲云野鹤的生活好。
皇帝见他去意已决,不再强留,赐给了他许多珍贵的药材和财宝。
但上官辰逸也不知道这些东西能拿去哪里,他在京城没有置办院子,也不想留在这个地方,便一同谢绝了。
皇帝沉吟一声,不动声色打量对方:“尔等可有婚配,朕可为你做主,赐下婚配。”
闻言,上官辰逸心中微动,但又压下了那点心思,他可不认为皇帝能将自己的儿媳让给他。
他也一同拒绝了。
皇帝眉峰微挑,眼中闪过几分欣赏之色:“那你这也不要,那也不要,究竟是想作甚?”
“草民只想要这天下能像陛下所治这般永久太平,百姓幸福安康,不受灾病。”
“好,你当真是位高风亮节的君子。”皇帝夸赞道。
上官辰逸心中正感叹自己的崇高,却突然听到皇帝话锋一转,“宁安郡主如今正值二八年华,容貌迤逦,不知你可有意…”
宁安郡主…温清燕?!
让他娶那个女人?!
“…陛下,草民一介布衣,怎有资格娶郡主?”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有没有资格朕说了才算。”皇帝的脸微微沉了下来,变化之快令人咋舌。
“草民穿的是布衣,吃的是粗粮,四海为家,郡主天生娇贵恐怕受不了这些苦。”
皇帝轻飘飘道:“这简单,朕给你在京城安置一座庄园,再将宫中的丫鬟嬷嬷派几个人去伺候便可。”
上官辰逸傻眼了,这皇帝是来真的呀,为了留住他居然还要牺牲那个女人。
他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像是认命了一般笑着谢了恩。
然而,在出了宫门之后,上官辰逸却马上去雇一辆马车,一声不吭地直接跑路了。
要把他束缚在京城还要让他娶不喜欢的女人?想都别想!